江右有个人叫华三祝,小名叫多官,他的父母晚年才生下他,对他十分溺爱,从小都任由他胡作非为。
华三祝读书没出息,又不肯学习做别的事情,整天就是东游西荡,无所事事。
一天,华三祝在街上闲逛,听到街上响起哐哐的锣鼓声,便看到有人在前面开道,叫众人让开,后面就有人抬着轿子,从街上经过。
华三祝十分好奇,等他们过去了,他就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跟到了衙门。
华三祝见那大官升堂处理事务,诟骂他人,杖挞他人,都没有人敢违抗,心里十分羡慕,觉得很过瘾。
于是,回家之后,便学着大官的样子,高高地坐在上面,学着大官的吆喝斥骂之声,对着下面的东西指指点点。
亲戚朋友都把他看作是疯子。
华三祝遇到人就问怎么才能为官,就有人开玩笑和他说:“想要做官,很容易啊,只须要到北京去面见皇帝,向他求取,就得到了。”
华三祝还真相信了,就偷了他父亲的几两钱,偷偷地离开家,向北进发。
到了浦口,钱就花光了。
刚好遇到了一艘官船,要到楚地去,正在寻找拉船的人。
华三祝没有办法,就去应募。
一天行走将近一百里,华三祝一路上都在问北京什么时候才到,众人知道他有点疯癫,都喜欢和他开玩笑戏弄他。
只有官船中的一个老叟,屡屡看视他,周济他一些衣食。
一天遇上了飓风,船无法前行,就停靠到了岸边。
华三祝坐卧在小庙的屋檐下,忽然,那老叟来邀请他进到庙中去,秘密地告诉华三祝:“船内的官,我的儿子张生,他的相貌和你没有什么分别,即使是父母亲戚也难以辨认。我儿子凭吏员的身份铨选得楚地的县尉,到楚地去上任,没想到昨天忽然得了暴疾死了。我和家眷,由于没有路费,回去不了。依我的计划,可以把官服拿来让你穿上,和我儿子互相调换,你承接我儿子的职位,到任上去上任,所得到的钱财,我们平半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华三祝连连答应,他的疯癫之病,顿时也就好了。
当天晚上,就偷偷地相互替换了,让华三祝床上严整的官府,让那死去的真正的官员床上他普通的衣服。
第二天,船夫叫唤疯子,则看见他已倒在路上死了。
老叟就买了一副棺材,把自己的儿子葬了,然后继续到任上去。
到了任上,把衙署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让老叟的家眷居住,一部分作为办公之地和华三祝的住处。
华三祝把张生的妻子当成嫂子事奉。
老叟又替他里内外经理,县尉倒是做得自在。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三年了,各自分得了上千钱。
忽然听到新任的太守到位,探听到新任的太守姓龚,是华三祝姑妈的儿子,通过科举考试,被朝廷任命来做那里的太守。
华三祝实在是不愿去相见,可是又是他的下属,不得不去拜谒。
当天,就以张生的姓名和职务去拜见龚太守。
龚太守看了他的状貌,又核对了他的履历,心里十分疑惑,这县尉怎么长得那般像他的表弟,核对履历又是不清不楚,真让人想不明白。
龚太守就进去见他的母亲,说出这奇异之事。
太夫人听说有人长得像自己的侄子,无不凄伤地说:“你舅父只有一个儿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也很想看看他的容貌啊!纵然不是真的,也能够暂且安慰心中的想念啊!”
龚太守连连答应,说:“好,我传他来让母亲看看。”立即就叫人传张县尉进去。
华三祝进到屋里,只是低着头伏在地上,皱着眉头,心里想着姑妈会怎么盘问,自己又怎么回答,才不会暴露。
感觉真如芒刺在背,毫不自在,只能在地上连连叩首。
太夫人叫仆人扶他起来,详细地察看了一下,说:“是我的侄儿啊,怎么不承认?”
华三祝一下惶恐起来,说道:“野鸟怎么敢冒充凤凰。相貌相似的人,自古以来也不少。孔子和阳虎,一个是圣人,一个是狂夫,都还长得相像呢!”急忙就告退了。
太夫人没来得及挽留,看着他出门去了,走到门边,准备出去的时候,太夫人忽然呼喊他的小名:“多官,在哪里啊?”
华三祝听到了,不自觉地回过了头来。
太夫人立即叫婢仆等上去,你拉我推地把拥进去。
太夫人一脸严肃地说:“你是我的侄儿华三祝,怎么能背弃父母,隐瞒着亲戚,在这里自己做你的官呢?”
华三祝极为窘迫,又伏倒地上叩首,说:“不是的,老夫人你认错了。”
太夫人道:“我自己呼喊多官,你为何回过头来?你要是还要强辩,我就叫你的表哥用官法来处置你了。”
华三祝到了此时,也无可奈何了,直接就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龚太守听了,惊骇地说:“此事干系重大,性命攸关,表弟怎么就糊涂地去做了呢?你立即回到任上去,和张叟交割清楚,立即叫他上报,说儿子病故了。你仍偷偷地返回家去了。”
华三祝听从了他的话,才得以家庭团聚,也没有受到什么追查。否则让他一直担任下去,被查出来的,可不是弄着玩的,那是要掉脑袋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