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欲和尚现身乱军之中挥出一杵,径将那匹战马击瘫于地如踩蝼蚁,口中怪笑道:“我只道明廷的藩王个个养尊处优,唯你这燕王倒非酒囊饭袋。不赖,不赖!”
说着高大的身躯如有机簧斜斜窜出,劈空腾出左手顺势一爪如电,竟是少林派精研绝技“龙爪擒拿手”,猛朝丈许外的朱棣胸口抓来。
朱棣躲过了适才夺命一杵兀自暗惊,此刻见这番僧身手快极生平罕见,心知倘若放对负多胜少。
此刻瞧了这一招自是认得厉害,不及再想左手劲发由心,把半截钢矛朝对方面门飞掷而出,同时抽身往后欲图相避。谁知这五欲和尚瞧了左手倏转,竟已将那断矛抄在手心。
要知朱棣武功内外兼修师承名门正派,这电光火石一掷足有数千斤力道。但这五欲和尚修为奇高挥起蒲扇大手只一接,竟如捻花摘叶浑无滞碍。身形欺上右手铁杵斜引而出,当作判官笔使朝朱棣肩头“中府穴”点到。
朱棣手忙间眼看难以避过,只得右手轮转那半截断矛权作剑用,使个“拨”字诀往格那柄击来铁杵。五欲和尚嘿叫一声,内力所激手里铁杵迸出如类炽炭红光。两般兵刃相击三下铮然作响,朱棣手里断矛被砸得曲如弓面,臂膀发麻不由倒退两步,虎口震颤气促神虚。
这五欲和尚与朱棣瞬息间交手数合招招大占上风,趁势闪身再上骤然抓出,便要将朱棣活擒好去邀功。
此刻侧里尚有燕兵多骑在旁,眼瞅主上有难却纷纷相救不及。但见朱棣霎时就要落入人手凶多吉少,五欲和尚遽觉后心生风有人断喝一声:“贼秃驴,休伤吾主!”他修为深湛已至察气辨势之境,不用去瞧就知乃是有人出刀斩他脖颈。
要知这五欲和尚昔年曾为少林弟子,反出门墙之后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神功。劲之所发周身坚逾精铁,独有脖颈之处最为薄弱实乃罩门。
他自晓这罩门所在外人纵然眼力再高也难瞧出,心知是身后之人情急而来歪打正着,暗啐一声不敢托大,只得收杵转身再击,击向身后来袭之人。原来正是张玉觑得朱棣有厄挥刀抢上,不偏不倚竟避得这恶僧魔头回身自保。
两人刀来杵往激斗四五合上下,张玉虽为罕有沙场悍将亦是遮拦不住。这边朱棣绝境逢生醒过神来,从身旁甲士手中夺过一柄宝剑,挺刃夹攻以二敌一兀是险象环生。若非那五欲和尚想要活擒朱棣好建奇功,只怕早已分出胜负。
正是生死立叛的危急之际,北厢忽有火光成片涌近喊杀大盛。乃是朱高煦会同朱能、邱福、陈亨、徐忠等燕将催兵合力,终于攻入“百转车悬阵”,堪堪赶到已有燕卒冒死杀至。
朱高煦转眼功夫已牵来健马良驹,高呼连唤朱棣先走撤出怪阵。朱棣见来了援兵心下顿安,与张玉齐往后跃开数丈翻身上马。
那五欲和尚见到手的鸭子要飞想来追赶,却已被数十个燕军悍卒涌上隔阻舞刃纠缠。待得使杵撺梭相似扫翻多人分开道路,朱棣已跳上马鞍驰骑往南奔出百步。
其时燕军里邱福、陈亨二将率兵断后,五欲和尚又上前霍霍数杵砸死燕卒一片,竟打得那统兵官陈亨颅脑迸裂死于非命。一旁的邱福眼瞅这番僧凶悍自知不敌,紧忙催马率诸军投北往阵外退去。
朱棣纵马奔还里许四周黑雾渐散,他见燕兵人众非但朱高熙的数万精卒援至,便连朱能、邱福、徐忠等燕将的兵马也已杀到。
一问情由才知朱能、邱福等人竟是未得军令擅自出援,转而惊怒道:“你们不遵帅令当真胡闹,倘若南军趁我北卒倾巢而出来打这怪阵,从外遭大举掩杀而来如之奈何?”
朱高煦见朱棣着恼,撇撇嘴道:“父王既然有难兄弟们岂可坐视,至于其他那也统统顾不得了!”
他话音甫落猛听得战鼓动天车骑震地,四遭遥遥旌旗如林密密麻麻有无数兵马裹卷杀来,一眼无尽竟把燕军转眼分割数截。
原来李景隆以瞿能率军在前本就是当作诱饵,此刻趁着燕军主力围攻前锋营兵马之际,仰仗兵多将广挥师从外包抄合围,漫野遍地竟反把燕军四下围拢兜住。一时间里外夹击燕兵猝不及防死伤甚众,诸军混乱局势已然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