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盈倩轻扬素手抹去嘴角鲜血,娇容如雪美眸大寒。勉强展颜一笑,微有颤声道:“原来是当年江湖人称‘剑仙’的邹天师,敝教僻处岭南不识玄宗高人,可当真失敬啦!”
她适才吹笛作法催动“魔魂显尊术”之际,为邹普胜所发的携劲清啸相冲震得肺腑内伤。眼下暗地调息气机暂为平复,但心底却已惊凛甚是忌惮。
邹普胜双目如电逼视九黎教诸人一遭,却又嘿声笑道:“好说!素闻贵教巫灵庇佑三绝了得,可没听说过同蒙古鞑子有什么渊源,贫道瞧来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他言讫也不待凤盈倩答话,目光一转盯在了另侧柳少阳的脸上,缓缓道:“俊后生,咱们恁地有缘可又见面啦,这回你总知晓贫道是谁了吧!”
柳少阳见邹普胜与自己招呼,遥对抱拳恭敬道:“江湖晚生柳少阳,在此见过邹真人!”
邹普闻言胜微微颔首,捻须笑道:“原来是五行门的柳门主,难怪,难怪!十余年前你以弱冠之龄就在在泉州道上的灵源山中,瞧破过老夫精心设下的层层机关。单凭如此本领今日事了,贫道可得觅处与你好生盘桓!”
柳少阳听他提及昔年之事,暗想:“当年我随叔父和众兄弟南下泉州,进探灵源山山腹甬道之事所知者寥寥。想来当是那出家为僧的张老将军,曾与邹真人将此事说过!”
阴山鬼王见了邹普胜眸间一直森然阴沉,蓦而寒声高语道:“今日在此间之辈算来,都可谓是明廷朱家的敌手宿仇。如今柳门主这厢的周吴义士已与老夫结盟,只要同心戮力他日共据天下也非难事。南华子道长的嵛山派若能改却心意助本座一臂之力,两家干戈玉帛祸福与共。我额白脱里出言九鼎,于昔年背反旧事既往不咎。邹真人曾领天师玄法通神,老夫更是委实佩服。本座敬重诸位都乃当世豪杰,何不捐弃前嫌共图大业!”
邹普胜听罢此言仰头一笑,阴山鬼王皱眉道:“真人闻言发笑,可是信不过老夫么?”邹普胜视而不应,只冲南华子道:“好一个‘共图大业’!阴山老鬼这条件开得委实不赖,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柳少阳听邹普胜言语玩味不置可否,却转而见南华子摇了摇头,肃然叹道:“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贫道老来看淡荣辱生死大可不计,却唯独再担不起助纣为虐涂炭苍生的恶名!”
邹普胜白眉斜勾,长声笑道:“道兄一语正合老朽心意,你我道出玄宗真乃知己,有缘得聚当浮一大白!”说罢自腰间解下只掌大葫芦,拂袖昂首一饮又掷向南华子手中。
南华子卷袖探手接过,倒持葫芦咕嘟仰喉入口,赞道:“好酒!贫道今日生死难测却遇昔日玄门‘剑仙’,更能得蒙一赞当真痛快!”
阴山鬼王瞧了这情形,冷哼一声将手斜招。四下里阴山派并着九黎教百十人众,登时将邹普胜、南华子等五道里外团团困在。
柳少阳眼见他二人袖髯飘飘,在四遭阴山派和九黎教百余高手环伺之下,意气纵横豪兴干云,直将阴山鬼王、蒋瓛等当世邪魔里的绝顶高手视若无物。
一时间身为所感心头血往上涌,踏步排众上前走进圈子,慨然朗声道:“大丈夫大义为重生死何妨,柳某不才今日愿助几位道长绵薄之力!”
他此言朗朗而出四隅一静,阴山鬼王眼光寒凛长眉乍抛,瞪视柳少阳道:“柳门主,当年明廷围剿若不是老夫亲率弟子蹈阵犯险,阁下只怕早已魂归地府了罢!老夫一直当你乃晚辈里少有的豪杰之士,却不料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柳少阳闻言心头一震五味杂陈,但转而想起叔父吕子通临死前的叮嘱之言,略为沉默不禁又心意笃定,拱手正色道:“前辈昔年相救之恩,小子此生没齿不忘。若是鬼王今日要取我性命,柳某赴死绝不皱半分眉头。但如若要与嵛山派的四位道长为难,晚生大义当先纵然技微,也要徒效螳臂当车之举!”
这番话慨然说来言语坦诚,一旁的邹普胜点了点头,竖起拇指笑赞道:“不错!你这孩子是非分明心志了得,阴山老鬼空长你一辈却差得远了!”
阴山派里诸人闻言喧然聒噪皆有怒色,阴山鬼王眼底寒芒激迸愠极反笑,打个哈哈道:“这么说来,倒是本座的不是了!嘿嘿,老夫一生心狠手辣屠戮无数,就是要倒行逆施又有何妨!今日便先送你这无知后生黄泉先赴,然后再血洗鸡公山杀你们五行门个鸡犬不留,让天下人都知道忤逆本座的下场!”
柳少阳听了心底一寒,深知此人狠戾成性绝非虚言。但事已至此端的有进无退,当下牙关暗咬便欲横身上前。
不妨身畔的邹普胜大袖一卷如立气墙,已将自己整个人隔在身后,飘出数尺纵声道:“阴山老鬼,你一把年纪岂可再与晚辈为难。你我二人已有三十多年没有交手了罢,也不知道如今再战谁能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