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人丛里的卫旭瞧到此时,忧心之际不由暗忖:“这般下去师尊全无取胜之机,累也要被此人累死!”心知再有耽搁凌无虑凶多吉少,当即从囊中取出一颗丹药,悄然含在口中。接着又若无其事间,缓缓掏出一支火摺,点燃之后举在手中。
原来这火摺里面杂有他昔年为盗之时,每逢大敌脱身时所用的“百转摄魂香”,此物取南疆百种奇花异草,融淬炼化而成。研成粉末以火引燃,能散出无色无味的迷烟。旁人不察之下吸入少许,便会头脑混沌陷入昏迷,修为浅者非数个时辰不能自醒。
当年他助柳少阳救下江雪茵时,就曾以此香迷倒飞鹰帮看守之人。而后他拜师凌无虑得习玄门正宗的武功,讲求修炼玄功克敌制胜。这等施放迷烟的法子上不得台面,已然有许多年不用。但如今情急势危之际,不得已只好再用此物,以求能助师尊全身而退。
那蒋瓛此刻的身形伫立于呼啸的气场之中,如木如石已然不动。手头上招式转守为攻,往转运起无俦掌劲,朝凌无虑的所在旋压而去。反观凌无虑的招数上已取了守御之式,剑轨流光划出片片紫焰护住身前。把蒋瓛拍来的如山气劲堪堪挡在外门,倚仗着内力精纯勉力未败。
那蒋瓛一边手上加劲催逼内力,将凌无虑周遭的气劲转得有如惊蛟腾龙,呼啸得旋裹更疾。一边神情间透着寒戾,肃声道:“本座未曾眼拙的话,阁下可是玄门崆峒派的么?我等奉了主人之命来此拿贼,你既敢横加阻拦纵非同伙也为帮凶。倘若再不束手就擒,就休怪本座不留情面了!”
这边的凌无虑身为重叠不尽的气流所缚,久战之下渐渐有所不支。但他生性便是豁达洒脱,今夜斗得酣畅一行胸臆,纵然此刻性命攸关,也未有多少放在心上。蓦而长笑一声道:“痛快,痛快!‘铁手阎君’果然名不虚传!小老儿行走江湖一生罕逢敌手,想不到今日算是栽到家啦!”
蒋瓛本瞧着凌无虑武功高妙,原想将他活捉方显本领。听了这话眸间杀意大炽,冷冷道:“好啊,既然阁下认出了蒋某,那便更不用走啦!要么随本官回镇抚司衙门的大狱,要么就把自己的命留在这里吧!”
就在这当口的节骨眼上,箭楼下严阵以待的锦衣卫里,忽听得有人诧声道:“我……我的头怎么好重……”话声甫落,那人扑通一声已然栽倒。
紧接着四周有乱,沉哼低喃之音此起彼伏。卫旭所站的四周,转眼已有三五十人齐齐倒了下去。站得较远的不知出了何事,一时间相顾愕然手足无措。卫旭杂在其中也装作立足不稳,摇摇晃晃之间,手中散发迷烟的火摺却仍牢牢抓在手里。
东首的垛口边上,一名身材高大的紫袍客抽出柄铁斧,高叫一声道:“有人暗算放毒烟,大家伙都小心些!”
众锦衣卫闻言登时醒悟,紧忙各自运功闭气。但这片刻功夫有些人已吸得不少“百转摄魂香”,仍然有人不断缓缓倒下。
那紫袍客目如鹰隼扫视四周,倏而死死盯在了卫旭的身上,断喝一声道:“兀那尖瘦脸的雷公汉子,你是隶属哪一营的?怎么面生得紧!”
卫旭听得这声喝叫只作未闻,心底却不禁暗惊:“这汉子眼光毒辣好生难缠,如此一来非但被他把‘百转摄魂香’瞧破,就连我的行踪也遮掩不住了!”
他心念急转间,正想随着旁人一并卧倒再做计较,忽觉背后有人一剑袭来。当下间不容发身形侧扭,肋下衣衫已被对方划出的剑芒割破。
卫旭心头一凛知道来了高手,身形顺势疾矮贴地滑出。手底翻出腰间的一对峨眉刺,口中叫道:“师父,点子人多,咱们快走!”
檐拱之上的蒋瓛眼看箭楼下面人丛大乱,分神之际掌上劲力有隙。而凌无虑此刻身处狂飙的气劲漩涡之中,整个人气窒神摇间,本就竭力应付伺机脱身。如今瞧准了时机哪容纵却,当即鼓足毕身玄劲不遗余力,手上的铁剑寒芒暴涨朝后猛击。
此等搏命而走的法子果然奏效,乍然之下轰声响动,好似打了个闷雷。一举冲出了那蒋瓛源源涌来催压及身,有如牢笼铁箍般的气劲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