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躲了起来,四周也变得更加的幽暗,黎明前的夜,总是黑的让人难受。
一直到了黎明时分,张荼才渐渐地停歇了下来,简单介绍了一下边关月,说是自己的多年好友,恰巧因故滞留在了这里,路上偶遇,就一起带了回来。
面对这个拙劣的谎言,张父张母欣然接受。
烟火渐熄,张荼叼上了最后一根烟,小声招呼着父母,向着远处的黑暗中走去。
他知道父母的忧虑,他又何尝不担忧远在老宅的老人呢。
可若是按照突变之后的规则,原本不过几十里的路程,如今怕是要接近几百里路程,而且地形大变之后,路上会遇到什么,他真的摸不准。
不过看了看身旁的边关月,且附近能救援的都已经救援了,再远,也就爱莫能助了,自己也不是了无牵挂了,所以张图觉得,尝试一下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行四人摸黑上路,所幸这不过是黎明之前的最后黑暗,不多时,天空便是泛起了鱼肚白,看着断断续续出现的熟悉地标,路,应该是没有走错。
每一个夜晚都是一次死亡,每一个黎明都是一次重生,原本每天都欢喜地面对人事物,而今睁目之后,却是对于生命的不知所措。
一路无言,一路狼藉,一路荒芜。
“吱呀……”
急促的刹车声惊醒了沉睡的张父张母。
“荼荼,怎么了?”张母傅缃叶紧张地问道。
张父张顺圣眯着眼打量着车窗外的情景,不言不语。
边关月嘴角划起讥讽的弧度,说道:“阿姨莫慌,应该是有人劫道……怀念啊,多久没有碰到劫道的了,这个职业,可真是长久,一道乱世,就会出现,比野草的生命力都顽强。”
“呼。”张荼满不在乎地解开安全带,说道:“好啦,别感慨了,到了主人家,还是去看看的好,你觉得呢?不过看你这么有兴趣,你处理好了。”
旋即转头对着张父张母说道:“爸妈,你们就别下来了,在车上呆着,最多啊,就是一些小痞子趁乱讨点钱财,不碍事的。”
傅缃叶紧张地说道:“不行我们就给他们点,反正我们也是带了一些……”
张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父打断道:“女人见识,这时候,不想着安分守己,救助村邻反而还有心思出来拦路的,会有那么小的胃口么?哼,别忘了,如今的荼荼可不是以前了,相信他。”
张荼和边关月相视一笑,同时开门下车。
看着不远处横七竖八的木头栅栏,明显的人为迹象,这段路并非是唯一的路,不过这一段却是还维持着昔日的公路,开起来比较舒服,可也正是如此,有人便利用此地来做了些文章。
果不其然,随着张荼和边关月的下车,周围的树木背后,也稀稀疏疏出来十多个身影,高矮胖瘦全都有,哦,还有一个光明顶。
手中拿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那什么的都用,甚至是拿着一个大号扳手就出来了。
“现在……质量都这么差了么?”边关月厌恶地看着眼前的十几人,尤其是还有几个堪比孕妇的大肚子,满脸的嫌弃。
“哥几个,啥意思啊?”张荼扬声说道。
“嘿嘿嘿,兄弟。”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越众而出,看模样,三十上下,面脸油光,但是眉宇间却是有着几分阴气,将整体的富态破坏得一干二净。
“这突遭大变,家里受穷,看兄弟你开的车也不错,所以想着啊,兄弟能不能帮衬帮衬,救救急。”
张荼闻言,直接笑出了声,说道:“你家通网了吗?这年头谁出门还带现金啊,你不掏出手机看看,这手机有网么?就算我想帮衬帮衬,哥们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兄弟这是不给面子啊,上一对小两口也是这么说,不过嘛却是不诚实,不过那娘儿们却是很润。话说回来,几人不给兄弟面子,那兄弟就只有自己拿了。”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挥手说道:“兄弟们,上!”
看着渐渐围上来的小喽啰们,只见一根漆黑的长枪横在了张荼的面前,张荼下意识的握在手中,一声若有似无的嗡鸣声在张荼的耳边响起。
似龙吟,像呼啸,如猛虎出匣,又如龙归大海,向着这片天地,发出不屈的怒吼。
一群喽啰看着边关月不知什么地方突然掏出的长枪,心中惊骇,脚步竟是一时间停滞不前。
“哟,这小魔术变得不错嘛。”胖子出现说道,笑得乐不可支,说道:“要不要再变几个人出来啊。”
“当真如此?”
“必须如此!世道乱,仁慈要分人。”
摩挲着手中长枪,张荼眼睛微微眯起,体内的长春内息向着长枪滚滚而去,刹那间,仅凭手中一柄长枪,竟是绽放出了金戈铁马的惨烈气息,这些,是铭刻在长枪中的记忆,是曾经倒在长枪之下冤魂不散的诅咒。
霎时间,枪芒耀眼,斜刺穿出,向着最近的一人刺去,那人手持一柄巨大的扳手,看着长枪来袭,徒劳无功的试图拦截,可是手中那硕大的扳手,在与长枪触碰之时,犹如云泥之别。
轻而易举地易举地便将其破碎,顺势刺入那人的胸膛。
张荼看着枪头没胸而入,枪杆的周围开始沁出一朵盛开的猩红花朵。
“啊……”
看到张荼率先伤人,有人转头便走,头也不回的离去,而有的人则是悍然向着张荼袭来,霎时间,“兵器”在晨光之下分外的耀眼,数件兵刃齐向他砍去。
张荼身形一晃,那被刺中之人应声而倒,双目露出迷茫之色,张荼顺势迎向一人,噗的一声,长枪直戳那人前胸。
随即长枪横扫,逼退来袭的众人,张荼虽然没有章法,但是手中长枪隐隐引领着张荼的动作,一些操作都是福灵心至的下意识行为。
而看围攻上来的众人,多半都是街头巷尾打架的常规操作,哪里见过张荼这般,起手便是连杀两人,面上一点颜色都不变。
看着染血仍旧锃亮的枪头,不少人的喉咙都微微滑动,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文化,甚至算不上一个好人,但是不代表他们傻。
张荼的操作,已经超过了他们认知的天花板,那突然出现的长枪,以及鬼魅般消失的边关月,无不在刺激着他们的认知。
而当他们回头之时,却是赫然发现,嘲讽说是变魔术的大哥,已经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不见。
张荼的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那胖子看到之后,心下了然,这就是夜路走多了,总能遇到鬼,这次自己是栽了,所以趁着众人厮杀之时,便是已经脚底抹油。
而就在此时,距离张荼最近的一人,见张荼不依不饶,手中西瓜刀高高地扬起,提起砍落,而此时张荼背后如生眼睛,竟不回头,左脚反足踢出,脚底踹中那人胸膛。
此时的张荼,全力一脚,尤其是他可以承受的,那人大叫一声,直飞出去,之间胸口凹陷,而右手水果刀这一砍之势力道正猛,擦地一响,竟硬生生的自己砍在了自己的左腿之上,留下了一道深刻见骨的刀痕。
“砰!”
“碰!”
“碰!”
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场中厮杀的节奏,所有人中不禁为之一停,张荼亦是停身侧目,原是胖子哥以及其余两个见势不对便要溜号的小弟,被消失不见的边关月全部拿回,扔到了场中。
看着不远处慢慢踱步而来的边关月,幸存的众人再也没有抵抗的勇气。
“咣当……当……”
一时间,手中充当兵器的各种家伙掉了一地。
张荼手持长枪,来到胖子哥面前,说道:“兄弟,还要接济不?”
原本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胖子,还在迷糊之时,便是感受到一阵阴云笼罩着自己,而喉咙之上,更是有一道刺骨的冰寒抵在了自己喉咙软肉之上。
听到张荼的问话,胖子不禁一哆嗦,身形一动不敢动,可是肉颤颤巍巍撩拨着枪头的锋锐,不多时脖颈之间便已然是一片殷红。
“不……不……不要了!兄弟……兄弟饶命,哥哥错了。”
张荼垂目,说道:“方才你说昨晚那娘儿们不错,怎么个不错啊,带出来给兄弟看看。”
“带……带不出来了!”胖子的话语中带上了明显的哭腔。
“嗯?”
就在此时,旁边一汉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意,径直插话说道:“那娘儿们,被坤哥昨天一个不留神,就给玩死了,那男的,看到自己妻子的死去,一时想不开,直接咬舌自尽了。”
“啪!啪!啪!”
边关月鼓着掌走进,看着场中的众人,目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机,说道:“前世今生,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人,对外唯唯诺诺,祸害起自己人时,却是一个比一个能耐,一个比一个狠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下午才发生的异变,傍晚时分你们就有脑子设卡玩这一套,真的很不错,很不错。”
“定国安民,平天下,平的是什么?平的就是这些多如牛毛的肮脏渣滓。”
“生而为人,可是有的人,却是偏偏不做人。”
地面滋生出一朵朵殷红的大片花朵,在晨曦之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出声的那个汉子,跪倒在沥青地面上,幽幽地注视着逐渐绽放的花朵。
心中想起的,是那咬舌自尽男子临死前那平静而诡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