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笑目光落在地面上残留的些许尘埃上，那身体不过凡尘俗胎，几百年过去，即便水灵儿一直护着，也早就从内里化作了飞灰，一触即碎……

过了一会儿，司空笑的目光移到司空凰的脸上，看进她的双眸里。

“凰姐姐。”

随着那听不到的轻唤，司空凰撑着膝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司空笑，待到近前，司空凰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黑色铁环。

司空笑看到那铁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是……锁魂环！

是自己与奥丝交易的那枚，怎么会在凰姐姐这里？

仿佛是听到了司空笑心里的疑惑，司空凰抬手将锁魂环举起，端详着它，道：

“恢复记忆后，我想尽一切办法破开了上界与下界的封印。那时我想着，就算是一具尸身也罢，我总是可以找回你。可当我赶到到帝陵时，冰棺却消失无踪，天上地下，再无一丝你的气息……”

“后来我想到了那个魔族，便去找了她，没想到却意外的找到了这枚锁魂环。”

司空凰三言两语说的很简单，可司空笑却知道，这其中的艰辛绝对不是语言可以描述清楚的，不说别的，就只破开上界与下界障壁一件事，不知道凰姐姐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挥手将锁魂环中命魂引出，司空凰指尖一抬那缕命魂便归入了司空笑识海。

只觉识海一声轻鸣，司空笑命魂归位，冰雕表面闪过一道光芒，冰雕的眼珠子可以动了，渐渐地整个身体都开始轻微颤抖。

随着颤动，冰雕上裂缝丝拉丝拉的涌开，最后“哗啦”一声轰然碎成了雪粒子散在空气中，司空笑终于恢复了自由。

与此同时，三魂六魄归位，司空笑百年来的修为一瞬间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如汹涌的洪水般冲了过去。

司空凰轻蹙着眉头，低声呢喃：“终究还是让你走了鬼道……”

司空笑在鬼仙界几百年，只是因为魂魄问题一直无法修炼鬼道，如今魂魄归位，对于鬼道百年来的领悟让她在几息之间就突破到了鬼仙境界。

不远处被气浪刮得乱七八糟的矮树群里“嗖嗖嗖嗖”的响着，不一会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窜了出来，看到司空笑盘膝坐在地面，司空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权衡了一番，兔子蹬着后腿向着司空笑跳去。

“站住。”

一道清冷的声音让兔子吓得呼吸凝滞，整个兔身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片刻后，司空笑缓缓收功，看到面前那只兔子被自家凰姐姐吓唬的缩成一只雪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兔子过来~”

司空笑轻笑着招了招手，那兔子见状便纵身一跃蹦到了司空笑怀里，司空笑揉了揉毛球，抬眸看向面前人，软声道：“凰姐姐，你把水灵儿放了吧~”

司空凰闻言手腕一转，那边的冰雕顿时化了，水灵儿气鼓鼓的瞪着司空凰，感觉到身上还浮着一层水光，便哼了一声将那层冰化作的水吸入体内。

随着那些水被吸入体内，水灵儿猛地一震，抬起头惊讶的看向司空凰。

看水灵儿面色有异，司空笑忙问：“怎么了？”

司空凰蹲下身去探司空笑的脉息，头也不转地淡淡开口：“水灵儿帮我守护你那么多年，我总要回报些什么。”

水灵儿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旋身一转化作簪子插入司空笑发间，只传音给司空笑，道：“主人，水灵儿要沉睡一段时间~”

司空笑一愣，眉头微微皱了皱，看向面前人，问道：“你将修为传给水灵儿了？”

司空凰淡淡点了点头，站起身看向凌乱的庭院，司空笑跟着站起来，可脚麻了一个没站稳，又“扑通”一声坐了回去。

本来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可司空凰却几乎刹那间白了面色，闪电般俯下身将司空笑抱住，一时间几乎发不出声来。

司空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司空凰煞白的面庞，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忍不住阵阵酸楚，抬手绕到司空凰身后，轻轻用力，开口道：

“我没事儿，从今往后……只要你不嫌我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司空笑的语气里笑意满满，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她心里自然是十分欢愉，根本不在意自己走的是鬼道还是仙道，只要能活下去就好，活下去就可以跟着凰姐姐，陪着她、让她开心，让她多笑一笑。

几百年来，她唯一惦念的就是她的凰姐姐了。

话音落了许久，司空凰才轻轻“嗯”了一声。

仿佛一切回到了从前，笑笑和从前一样爱说爱闹爱赖着她，司空凰只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身旁的小家伙，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温柔的光。

虽然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可司空凰却知道，日子不会一直平静下去的。

突破那层屏障后，她已经隐隐触碰到了些天机，那种即将发生大事的感觉让她心里始终有根紧绷的弦，也因此她一时一刻都不敢放松在司空笑身上的视线。

这世间唯一能牵动她心肠的就只有面前这个人了，她可以不追究任何过往，只要司空笑在自己身旁。

此刻司空笑正坐在门槛上，拿着一根胡萝卜喂兔子。

“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兔子开口抗议。

司空笑无动于衷，胡萝卜依旧抵在兔子嘴边，兔子委屈巴巴的瞅了眼一直盯着这边的司空凰，认命的张开嘴啃胡萝卜，呜呜，为了仙丹…为了前途……吃胡萝卜又怎样？

在司空凰看不到的位置，司空笑一双黑眸也浮出一丝莫名的担忧，邪灵已经好久没来信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安稳的日子如被石子打破的湖面，转瞬间波澜起伏——

突然有一天，司空笑得到了邪灵传来的消息，信纸上的笔迹很是潦草，一看就是在匆忙之间写下的。

“仙界攻打鬼仙界，此刻勿归。汝且寻一安稳隐蔽处，待战事平息，速至鬼仙界断魂崖，吾已将鬼界所有魂香放于此地，应足汝千年所需。

鬼仙界非汝归处，是存是亡自有定数，不必心生牵绊。此生遇汝，牵吾心弦，于鬼仙界携手相笑四百余年，于愿足矣。——龙炼”

看完信，司空笑脸上一片呆滞，松手的同时，信纸连同那些字迹如飞灰一般消散在空气中，一丝痕迹也没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