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江为清匆匆忙忙赶到朝露殿,进侧殿替周昭把脉。
“如何?”皇上也起身,站在侧殿榻前,看着周昭将靴子脱下,露出尚未愈合的伤口。
“这……”江为清扒开布料仔细端详了下周昭的伤口,腐肉已经发白,周边的皮肤也变冷变僵,“恐怕难以愈合,要剔掉腐肉需要承受极大痛苦,且就算将创口清理干净了,也不宜愈合,最后怕是免不了要截断侯爷的小腿。”
周昭面色一僵,眼眶有些赤红。
“什么?!”皇上亦是一怔,“江为清,你乃是太医院院判,这么点小伤都治不了?莫非这么多年的医书都白读了不成?!”
“皇上赎罪!臣必当尽力而为!”
江为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地请罪,心里极为忐忑。
“云昌侯这腿若是不能保住,朕看你这院判也不必做了,退位让贤吧!”
“皇上息怒!”江为清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自己的外伤刀具,有些不敢下手。
“江大人尽管下刀便是,本侯不怕疼。”
“皇上,侯爷,”江为清沉吟片刻,还是道,“下官专注内科,外伤一事实不擅长,且云昌侯伤口疾深,清创怕是要有一助手,臣女江挽云自小擅长外科,不如让她一试,也更有把握些。”
江为清突然提议。
“也好。”皇上点点头,江挽云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有她在也的确更稳妥,“来人啊,去稷王府请稷王妃速速进宫来。”
此刻的稷王府内。
周嘉玉去城郊庄子巡查了,云昌侯刚刚进宫,现下街市上还热闹着,江挽云收拾了行囊,从烟霞阁出去,直奔轩雅阁。
此刻谨萱已经备好了侍女的衣裳,江挽云和双喜一到,她就将衣裳塞给二人,让她们去内室换好。
换好衣服后,二人跟着谨萱派出去的忻都侍女们从轩雅阁往外走。
还未到侧门上,迎面便进来几个外院里的小厮,急匆匆的迎面走过来。
“王妃……”双喜有些紧张的抓住江挽云的衣袖。
“没事。”江挽云安抚好双喜,心里也打起了鼓。
不会是府里发现她逃跑了吧?
好在她们穿的是忻都服饰,可以用头纱稍微遮一遮脸。
幸而小厮们也没有注意到她们,她们一队人便在路口同他们擦身而过了。
“王妃到底去哪儿了?皇上身边的内侍大人还在前厅急等着呢!怕是耽搁下去皇上要怪罪王爷。”
“云昌侯立下大功,若是耽搁了替他治伤,王爷可就麻烦了。”
“听说云昌侯伤重,怕是要截肢,眼下满京城便只有王妃能有一线希望治好他……此事严峻,还是先去禀报王爷,也好拿个决断出来。”
几人忐忑的商议着对错,江挽云心里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云昌侯果然伤重,只是这伤比她读历史时还要严重,竟要截肢。
江挽云恍神的功夫,她们人已经到了侧门口,谨萱备好了马车,只要江挽云上去,便能安然离开上京。
踏上马车时,江挽云突然迟疑了。
她离开了不要紧,只怕是云昌侯的腿就废了,周嘉玉也要被无辜牵连。
可是眼看自由就在前方,只要她狠狠心,半个时辰以后天地之大任她逍遥。
江挽云咬咬牙,心一横,快步跨上马车。
车夫驱动马车,往街市上走去。
车里安静片刻。
“停车。”
马车在路边缓缓停下,帘子被掀开,江挽云一个箭步冲下了马车,往王府门口跑。
回到王府,江挽云躲在僻静的柴房换了衣裳,快步往烟霞阁走,在院里正撞上了寻她的小厮。
“王妃!小的可算找到您了!皇上召您进宫呢,内侍大人现下正在前厅等着您呢!”
江挽云也来不及回去再换一身体面的宫服,便急火火的赶到了前厅。
皇上急召,马车都备好了,正停在王府门口,江挽云来不及多说,就被内侍拉着上了马车。
马车赶的急,很快便进了承天门。
朝露殿外,江挽云气喘吁吁的踏进了侧殿,给皇上行了个礼。
“行了行了,免礼,”皇上等得颇有些急躁,“先瞧瞧云昌侯的伤势。”
江挽云蹲下来撩开云昌侯的袍子。
这伤在现代算不得什么要命伤,清创冲洗消毒包扎,隔日换药一次,十几日便能慢慢愈合。
可现下是在古代,消毒设施不够完善,清创势必要担着风险。
“能治。”江挽云喘一口大气,道。
听她如此定的说出这儿子,皇上的心一下就落定心安了。
江为清倒是狐疑的看向江挽云。
她竟如此有信心?
“莫耽搁了,先替云昌侯诊治,需要什么直说便是。”
“取个炉子来,烧上一锅滚水。”
“快去。”
底下人迅速取来炉子,炉子上烧着一锅滚水,已经沸腾了,江挽云打开药箱,取出自己特制的手术刀手术钳等,一并放入沸水中加热消毒。
“取足量白醋,花椒盐水来。”
古代没有消毒液,只能用这些东西代替些。
江挽云用白醋消毒双手,取出沸水中煮着的薄肠衣手套带上,将清创用具放在消毒过的托盘上。
“云昌侯,我会用盐水替你冲洗伤口,怕是极痛,咬着些。”
宫女递过来一个布条卷成的布筒递给云昌侯,她则用尖嘴小壶喷了足量的盐水在伤口上,多次清洗。
疼痛剧烈,周昭紧皱着眉,汗从额头上不断低落。
江挽云用手术钳剪刀等将腐肉和杂质剔除,逐渐露出里面完好的血肉,将周围腐坏的组织一一剪掉,旁边的江为清不断用盐水清洗着伤口,好让江挽云看的更加清楚。
清创完成,云昌侯的唇色都已是苍白,她最后用水清洗了伤口,随后将自己研制的药粉撒了大半包在伤口处,几乎快要覆盖全部伤口,随后用洁净的棉纱布包裹住伤口。
“好了。”江挽云起身摘下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尽量避开了侯爷腿上的神经和经脉,想必只要侯爷将养好身体,伤口愈合后便能如常人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