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云的心脏猛的坠下,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
她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鼻息。
呼吸非常微弱,一下接着一下。
他的胸膛也慢慢有了起伏。
她不由得失笑,眼泪夺眶而出,落在他胸口上。
“没事了,没事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稷王福大命大,日后定是有福之人。”
“父皇!儿臣无能!”门外太子匆匆走进来,“儿臣搜遍后山都没有抓到刺客,回来才听闻稷王妃已经研制出了解药,九弟可安全了吗?”
“太子,朕是应当说你无能呢?还是无情呢?”皇上面色微冷,目光锐利,像是能洞察一切。
“是儿臣无能!”太子跪在地上,头伏低,不敢多言。
父皇一向不重视稷王,为何此番发如此大的火?
莫非他的心思被父皇察觉了?
太子心中忐忑,瑜贵妃也不敢轻易求情,只得顺着皇上责骂。
“太子你实在糊涂!若是抓不到人就应该赶紧回来一同想法子替稷王解毒才是!就算是关切兄弟过甚也不能失了理智!”说着,瑜贵妃又转头看向皇上,“此番皇上必定要狠狠责罚,太子如此感情用事实在不妥。”
“罢了,朕回宫再好好责罚。”皇上便也顺着瑜贵妃的台阶下了,“都出去吧,稷王方才解毒,还需疗养,都莫在此处打扰他歇息了。”
众人都离开,厢房中只剩下江挽云一人。
“皇嫂,本王同砂楚都在外守着,若是有事便去叫我们。”
“谢过颖王,今日大恩,没齿难忘。”
江挽云颇郑重的向周嘉允行了个大礼。
“皇嫂不必拘谨,兄弟之间,何须计较许多。”
言罢,周嘉允便离开了厢房。
江挽云一人在床边坐着,替周嘉玉擦了擦额头的汗。
周嘉玉醒时,江挽云并不在身边,倒是砂楚怕他死了,手指在他鼻间试探,刚放上去,他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稷王醒了!”
周嘉玉只觉得聒噪,回了回神,艰难的转了转眼珠。
砂楚一吵,门外的人都涌了进来。
“醒了便好,此番你救驾有功,朕必定要好好奖赏。”皇上颇慈祥的坐在床边,关切道。
“父皇言重了,身为子女,替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事。”
“你长大了,如今也稳重了不少,朕也能放心些。”皇上又关怀了几句,便又道,“相国寺风景秀丽,有助养伤,你便留在此处等伤愈便回宫吧。”
皇城中还有数不尽的政务要处理,虽先派了太子回京,却也不能长久的在相国寺逗留。
关切了番,皇上便准备回宫的车驾离开了相国寺,留了一队人马贴身保护周嘉玉。
云墨端着一盆温水进门,沾湿了帕子替周嘉玉擦脸。
肩膀上的伤口不深,却疼得厉害,周嘉玉靠在床头。
“王妃呢?”
“王妃替王爷煎药呢。”云墨提起那日江挽云审讯刺客一时,觉得颇新奇,“连颖王殿下都被惊了一跳,之后便常常躲着王妃了。”
“她倒是会学以致用。”周嘉玉弯唇笑了笑。
江挽云端着药进房的时候,周嘉玉靠在床头,一只手原本还翻着本书,看她进来了急忙把书扔进枕头后面。
“喝药。”
她用不惯柴火,熬药时浓烟滚滚,弄的满身狼狈,脸也黑了一块。
“我没力气。”周嘉玉虚弱的叹一声气,得寸进尺道,“不如你喂我喝,费尽心力救回来的人也不能让他病死是不是?”
江挽云没什么耐心的盛了一勺递到周嘉玉嘴边,烫的他皱了皱眉,再盛的时候,她也长了记性,稍微吹一吹才递给他。
“当日如此惊险,你竟能豁出去替父皇挡那一剑。”他平日里多一口一个“老皇帝”不尊敬的叫着,可终归还是亲子女,危险时还是拼尽全力护着的,倒也不算太无情,“瞧着你们父子之间,还是有情义在的。”
周嘉玉笑笑,并未答话。
“这次的刺客,你觉得会是谁派的?”
原本以为他们在暗敌人在明,许多事情都容易为之,如今看来,未必如此顺遂。
“刺杀皇上对谁最有利自然就是谁派的。”周嘉玉神色淡淡,不甚在意道。
“太子?”
太子如今已是储君,朝堂之事尽半数都掌握在他手中,皇上一旦殡天,皇位必然是他的,他何须多此一举?
“有人在查陈远之大人的案子。”
太常寺卿陈远之?
他不提她险些快忘了这件事了。
太子至今还在想尽办法搜捕陈远之的儿子,可见对此事是极为上心的。
“谁这么狂妄敢明目张胆的调查陈大人的案子?”
记得前些日子太子费了番手段,才将陈大人的案子压死,将罪名实打实的扣在了他头上,连皇上都默认了。
周嘉玉为搜寻证据扳倒太子也只能私下里调查。
“颖王。”周嘉玉不急不慢的解释道,“算起来陈远之对颖王还有启蒙之恩,颖王又最重恩情,自然想方设法的为陈远之平反。”
陈远之出事时周嘉允并不在京中,等他知道时陈远之一家已死于非命,如今不仅太子在找陈远之的幼子,周嘉允也费尽心力的在找人。
“以颖王的性子,不查出来什么,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太子怕是要头疼了。”
这样来说太子着急下手也在情理之中,可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在相国寺几日,江挽云忙的紧,一面要照应周嘉玉的伤势及时替他调配药方,另一面相国寺住持又催着她尽快将医理药理编纂出书,尤其是她解毒时用的方子,必定要让她解释出个缘由来,实则她当时也是突然开窍,讲也讲不出来什么。
临行前一夜,她才稍稍空闲了下来,坐在厢房门前的庭院里赏月。
十五刚过,月亮还格外亮,只是风中已经夹杂了寒气。
漫长的冬天就快要到来了。
周嘉玉站在门口,亦抬头看向天暮中的月色。
他有预感,一场硬仗即将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