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房小厮将人带进了书房,只见这姑娘身穿一身粗布麻衣,身上打了好些补丁,面容染尘,然仍遮盖不住她的美貌。
“小女子陈羽蓉,求侯爷救命。”陈羽蓉见到周昭的一霎,便提裙跪在了他面前,“侯爷,我除了您再无其他人能找,求侯爷看在我爹曾与郑家交好的份上帮帮我!”
陈文鹤一案闹得上京城沸沸扬扬,周昭自然知晓其中厉害,然则面前一个弱女子跪着,她并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且押送陈家人的衙差也已回禀陈家人死在了山匪手中,若是此刻他将陈羽蓉交出去,便是让她去死。
“陈世妹,现下旁人只道你已死在山匪手中,你不应再回来。”
上京中多是虎狼,若她叫人瞧见了,断不能活命。
陈文鹤的罪责断不及家人,她不过是无辜受牵连罢了。
“侯爷,我不会离京,我要替我父报仇。”
陈羽蓉神色决绝,露出与其娇弱气质不符的狠绝神色,周昭见状,不由皱眉劝道。
“陈世妹,陈大人乃是因犯错深重才会有此下场,你若是执意如此,恕云昌侯府不讲往日情面。”
“侯爷,我知父亲罪孽深重,并无替他报复之念,只是我父离奇死在狱中,绝非外界传言畏罪自杀,此人必定要被绳之以法,才能告慰我陈家满门。”当日,她侥幸在山匪屠杀中捡回性命,垂死之际,听到那群山匪说着地道的上京话。
“陈家人都死了,咱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只是可惜这陈家小姐夫人的美貌,若是能留个活口带回去玩一玩,玩够了再杀就更好了。”
“你不要命了?当心有人要你的脑袋!”另一人叱骂道、
“是是是,女人哪有小命重要啊,咱们做这行的都是把命别在裤腰带上,我也就只敢想想罢了。”
随着声音越传越远。她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人已经在乱葬岗。
当差的衙役嫌晦气偷懒,又怕再撞上那群匪徒,草草把尸体一埋便跑了,也亏得如此她才保住了一条命。
如今她已是个死人,在世间苟延残喘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害死她陈家满门的凶手。
听她说完当日经历,周昭虽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实则心里已开始了揣测。
能辣手无情道连女眷孩童都不放过,足以见此人心肠歹毒有权有势,陈羽蓉不过一介孤女,如何能斗得过朝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实在天真。
“侯爷,你可知道那种恨吗?我亲眼见到兄弟娘亲被残忍杀害,弃尸乱葬岗,却不能替他们收尸,亲眼见他们冤魂无处安放,就是为了亲手报仇之后光明正大的将他们安葬,侯爷求您收留,我此生当牛做马必定报答侯爷。”
“罢了,你暂且在府中住下,过几日再考虑你的去留。”
瞧见他此刻正在恨头上,怕她出去惹下什么祸事来,周昭只得暂且收留她。
嬷嬷将陈羽蓉带到后院安置,书房内,周昭却再也看不下去公文。
朝中近来也不乏窃窃私语的讨论之声,任谁都怀疑陈文鹤一家殒命另有缘由,却是谁也不敢提起的,想来朝中那些老狐狸也猜得出来背后有大人物主导,也就只有陆少意年少无知非要查出个一二三来。
本来这些事是与他无关的,现在好了,他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日风大,天寒,年后的第一场雪自凌晨就开始下个不停,清晨,陆少意下朝回府更衣,小厮急急忙忙跑到他面前。
“少爷不好了!老爷夫人出事了!”
“发生了何事?”
陆少意连忙问。
“老爷夫人去相国寺礼佛时撞见了山匪,死了几个随从,老爷也被推撞到树上受了伤,夫人更是受到惊吓晕了过去!幸而都无性命之忧,现下正在相国寺休养。”
“父亲母亲安全便好。”陆少意松了口气,继而想到了什么,神色又凝重了起来,“你速回相国寺,带上府中身手最好的侍从,告知父亲母亲暂且住在相国寺不要回来,饮食出行务必注意,我在朝中有要事处理。”
小厮忙骑马去相国寺报信,陆少意回房换下了朝服,坐在书房中陷入了沉思。
只怕他若要继续追查下去,这样的“意外”还会继续发生。
然越是这样,他便越无法三缄其口。
父亲母亲,请恕儿子不孝。
栖梧宫内,瑜贵妃面露怒色,底下太子谨慎的站着,不发一言。
“这就是你做的好事?”瑜贵妃怒道,“本宫早就提醒过你,做的越多越容易露馅,你对陈文鹤下手本就不该,现你竟对陆少意一家下手,你可知他父亲在朝中颇有名望,若他出了什么事,满朝文武乃至你父皇那里,你该如何交代?”
“母妃放心,儿臣只不过是派人吓吓那老陈大人,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做别的,儿臣知道赶狗入穷巷的道理,并没有做的太绝。”
他还是保有一丝理智的,否则今日就该将陆少意一家老小杀干净。
“你当真以为那陆少意是个好吓唬的?”瑜贵妃只觉得太子有勇而无谋,“陆少意在书塾中便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你越是对付他,只怕他越是要硬起头来调查。”
太子自从成婚之后,被屋子里那些莺莺燕燕磨的是越来越糊涂,实在令她失望。
“母妃放心,儿臣会处理妥当,绝不让母妃失望。”
瑜贵妃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了。
太子回到东宫,只觉心烦气闷,胸中有怒火却发泄不出。
“好你个陆少意,竟然敢跟我对着干。”
待他继位之后,必定要让他全家陪葬。
“殿下,有新发现。”
小厮匆匆前来报告。
“什么发现?最好是令本宫感兴趣的发现。”
他现在已是听不得任何不好的消息了。
“属下买通了颖王府的一个丫鬟,听她说颖王在府中收养了个七八岁大的男童,待他尤其好,但是大婚那日,那男童却躲在房中不出来,不知是不是颖王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