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朝露殿,江挽云陆少意跟在周嘉玉身后,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陆少意不再干涉他们夫妻叙话,行了个礼后便先离开了。
周嘉玉不疾不徐的在前走,江挽云默默跟在他身后。
她有些琢磨不清他的用意,他分明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插手,危机时刻竟还是进宫求情了,且他今日求情一事势必会让太子记恨,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周嘉玉猛然住身,江挽云反应不及,险些撞到他。
“王爷,你今日……是为着帮我吗?”
他总有这么多的算计和谋划,她现下连感动也不敢深入,生怕下一秒又跳出来什么内幕打她的脸。
“江挽云,本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本王的心意?”
周嘉玉回头,步步逼近着她,周身裹挟着怒气。
纵然他向来心狠,面对她时,无数次将自己的底线一再拉低,他已如此匍匐的恳求她的回应,她却仍旧不肯敞露半分真心给他。
“谢、谢谢。”
江挽云被他逼的连连后退,有些慌张的答道。
“谢谢?”周嘉玉顿觉荒唐,冷笑道,“本王不稀罕你的谢谢。”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骑上马消失在承天门外。
江挽云反应过来,气的连连捶自己的头。
谢个锤子!她怎么会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江从英已被从刑部释放,江挽云带着清映去接人,在刑部大牢外等候了片刻,江从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姐!”
江从英小跑着出来,瞧着他一根头发都没少,江挽云心里的巨石也算落下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江从英有些后怕的攥紧拳头。
方才众人都被押送到刑台,他们都已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似乎已经能听到刽子手吹动刀刃的声音,周围哭喊落泪哀叹痴笑,唯他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姐姐母亲的身影。
他希望她们来送他最后一程,又不希望她们看到他如此惨烈的死去。
刽子手喷湿了刀刃,大刀挥舞,已然快要落到头顶,突闻一声“刀下留人”,仿若听到了天籁。
“姐姐,是你去求了皇上,对吗?”
“算是,也不算是。”
虽说她用了免死金牌,皇上却也并没有收回,金牌还在她手里,她也不知算是自己求情还是陆少意求情,亦或是周嘉玉求情。
回到烟霞阁,宋氏飞奔出来,将江从英紧紧抱进怀里。
“从英,你吓死娘了……”
宋氏并不知午门处斩一事,幸而她不知,否则该是一场惨痛别离。
江从英蜷缩在宋氏怀里,感受到娘亲的泪打湿他的发顶,心中暗暗发誓。
迟早有一日他要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庇护姐姐和娘亲,让她们从此再不担惊受怕,更不用俯首求人。
也就是在此刻,江挽云亦才明白权势的重要性。
原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真的能够做到一举手一投足便能决定一群人的生死。
这当真是令人最向往也是最畏惧的东西。
怪不得太子、瑜贵妃,乃至周嘉玉都在奋力追逐权力。
在这个时代,只有权力才能保住自己和亲人。
回到烟霞阁,姐弟俩躺在各自的房间,心中都颇为沉重,亦做出了不同的抉择。
方才被皇上训斥过的太子并无任何表现,反而更加孝顺的伺候在皇上跟前,不仅承认反省了自己的错处,还将那些原本要处置的文人都放了回去。
这一套操作属实让人不解。
还有五日过年时,上京城里已是格外热闹,皇上近日身体不适,宫中也常未有过雅集诗会,这日大雪过后天气越发冷峻,京中静心湖上已结了一层厚冰,向来贪玩的十一公主周嘉宁酷爱滑冰,又怕无聊,便组织了一次滑冰比赛,邀请上京城内名门闺眷参加,周嘉玉江挽云亦在其中。
现代江挽云在滑雪场也算是叱咤过风云的人物,对周嘉宁这种小打小闹并不感兴趣,奈何周嘉宁乃是皇上和瑜贵妃都宠着的小公主,遍上京无人敢推拒,她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江挽云怕冷,穿的厚厚的,同周嘉玉乘车到了静心湖。
一路上,周嘉玉都冰着一张脸,不同她说半个字。
“王爷今日风姿秀逸,当真是越来越帅了。”
江挽云恭维了两句,周嘉玉也没有搭理她,她只得默默闭紧嘴巴看向窗外。
静心湖中心亭内,上京城中的名门贵族已来了不少,一一问候过之后二人便落座,不多时,太子携太子妃十一公主便到了。
众人行礼客套了一番,江挽云瞧着沈芳菲清瘦了不少,面色上也多是落寞,不由得内心唏嘘。
沈芳菲亦没有同太子一道坐在主位上,遍近没有她熟悉的,便坐在了江挽云身边。
“妹妹,好些日子不见,你可还好?”
沈芳菲虽久处东宫,毕竟背靠沈家,何况枕边人每日搞如此大动作,她又怎能不知晓。
“谢太子妃记挂,一切都好。”江挽云知道她问的什么,难为沈芳菲身子不快也记挂着她,“倒是姐姐你,瞧着清瘦了,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看沈芳菲并未同太子坐在一处,太子也没有挽留她的意思,想来是夫妻二人的矛盾还没有解决。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两位身不由己的内院女子早已惺惺相惜互相欣赏,江挽云心中亦惦念当初是自己将她推上了太子妃之位,心中亦是不忍。
“沈姐姐,瞧着你面色不佳,想来是气血双虚,待我回去开个方子给你,服用些时日定能康健如初。”
女子痛失孩儿,其锥心之痛是难以形容的,加之夫君寡情,便更让人难以承受,江挽云亦希望沈芳菲能够重新恢复成以前温婉明媚的大家闺秀,切不要自怨自艾蹉跎了一生。
“我不过是觉得没趣儿罢了,在房中待的久,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为难妹妹为我挂心。”
二人聊着,江挽云视线不经意之处,只瞥见了太子将周嘉玉单独喊去了无人处。
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