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女儿倒要斗胆一问,何为母亲?”
江为清一滞。
“母亲当有生身、养育、教导、呵护之恩,这几恩中,大夫人于女儿哪怕只有一恩,女儿都不会不管不顾。”
“姐姐何必如此绝情?这么些年,若不是我母亲容忍你们母子三人,宋氏当初连入我家门的资格都没有!如今你高嫁王府,又封了郡主,便可以转过脸来对江家不屑一顾了吗?别忘了你终究还是江家人!是父亲生你养你长大!做人莫要太往本了!”
江挽蕊控诉,江挽云不由得冷笑,正要斥责。
“挽蕊,不可放肆。”是一直未发言的江庭钰,“三妹妹,母亲对你的确没有恩情,只是今日她病的急,父亲为此伤神伤心,家中不安,日后江家终归还是要靠父亲庇佑的,哪怕只是把母亲当做一个普通求诊的患者,还请妹妹施以援手。”
江庭钰从小被送到太学教养,没有在杨氏身边长大,也亏得如此,才将他教养成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他虽不常理会内院的事,却也多得他帮扶,从英才得以在书院立足。
他的恩江挽云还是要承的。
“都别在床前围着了,空气不流通她只会发作的更厉害。”
驱散了几个嬷嬷,房里清净了不少,江挽云取了银针,在杨巧芷的几处大穴分别针刺,又开了息风止痉的方子命人去熬药。
瞧着她的几处配穴,皆是一般大夫都不会想到的,偏偏又有奇效,令在旁边围观的江为清也是阵阵惊奇。
宋氏不通医理,江挽云的医理应当也都是在太医院习得的,可瞧着太医院并没有用针如此诡异的太医,她是如何习得了这一手的医术?
江挽云施了几针,杨巧芷就逐渐安静了下来,服用了汤药之后,不多时便恢复了清醒。
“夫人,你终于醒了!”江为清眼眶微红,急忙坐在床前,握住杨氏的手,“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这是怎么了?”
“母亲被野猫冲撞了,突发急症,亏得三妹妹从王府赶回来救了母亲。”江庭钰道。
“我江府可承不起她江挽云的情。”杨巧芷冷哼一声,“挽蕊,让人去账房处取几两银子,就当是付给她的诊金,日后我们江府不欢迎她!”
“大夫人,我的诊金你恐怕付不起。”既然她非要给钱,就别怪她狮子大开口,“我可是为当今圣上针灸过的人,更是当今稷王的王妃,圣上亲封的郡主,大夫人莫非以为几两银子就能请的动我?岂非是将天家颜面视若无物?”
“你!那你想要多少?”杨巧芷愤愤道。
“我替圣上针灸一次,圣上赏赐了我一块免死金牌,今日更是深夜替大夫人诊治,大夫人的诊金怎么也得能匹配的上这块免死金牌吧?”
“挽云!怎能如此同你母亲说话?!”江为清不悦道,“你既然是江家的人,替母亲看诊乃是分内之事,怎能索要银钱?”
“父亲可折煞我了,如今是大夫人非要给女儿诊金,女儿岂有不要之理?”江挽云装模作样的委屈了一番,“不如母亲便将你陪嫁过来的那套绿翡翠头面当做诊金如何?”
“那套绿翡翠头面是我家传的宝贝,可抵万金!你这是敲诈!”杨巧芷怒不可遏。
“莫非大夫人是觉得圣上钦赐的免死金牌还不如一套绿翡翠头面金贵?”
杨巧芷张了张嘴,气的脸色煞白,良久,吐出一口浊气:“挽蕊,去库房将我的绿翡翠头面取出来交给她。”
“娘!那套绿翡翠头面你不是说要等我出嫁时添进我的嫁妆单子里面,怎能给……”
“快去!”
杨巧芷在气头上,江挽蕊也不敢忤逆,只得老老实实的去取回来交给江挽云。
江挽云抱着那套头面出会霞斋时,只有江庭钰出来相送。
“三妹妹,我替母亲向你赔个不是。”
“大哥哥客气了,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日后大夫人若再有不适的,劳烦让父亲去请别家大夫吧。”
说完,江挽云转身上马车。
马车里,她打开那副绿翡翠头面的盒子。
杨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户,曾经杨巧芷的太祖父高中过状元,可惜英年早逝,其余的儿女都不太争气,这才略有衰败,家底子却是丰厚的,这套头面的确价值不菲,回头去当铺当了,换成银票揣进怀里,日后离开王府时走的才有底气。
如此过了几日,江挽云隔几日便要替周嘉玉针灸药浴一次,让他喝最苦的汤药,他仿佛也知晓她是故意折腾他,却也不发一言,仿佛察觉不到苦一样。
只是为了掩盖他身上的药味,云雪院里常常燃着熏香,味道也是选的极重的,江挽云对香味敏感,没没靠近他,都忍不住打喷嚏。
周嘉玉也的确看到了她的用处,平日里她开支用度什么的也极为大方,去账房处取钱时也极为顺利,江挽云没少出去吃吃喝喝,还存了不少私房钱。
趁着自己现在还算有用,江挽云照着话本上的样子,自己抄了一纸和离书,准备下次施针之前让周嘉玉签字。
这夜,又是药浴的日子,江挽云陪着周嘉玉在云雪院用了晚膳,饭菜刚撤下去,她便将一纸和离书拍在了桌子上。
“看看。”
周嘉玉接过和离书瞧了眼,没忍住笑了。
“自上次看了王妃开的方子,本王就想说了,王妃这字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你别管这些。”她本来就不太擅长用毛笔写字罢了,“这个和离书你先签了我才给你治。”
“可以。”周嘉玉答应的十分痛快,取了笔签上了字。
“别想糊弄我,还得按手印。”
“自然。”周嘉玉让人取了印泥,按上手印,试探一般的抬头看她,“可以了?”
“可以了。”江挽云满意的接过和离书,叠好收好,丝毫没注意到周嘉玉的笑容意味深长。
“以三月为期,三个月一到,你的毒解了,我就收拾收拾行李离开上京,到时随便你对外宣布我死了还是疯了,咱们一别两宽,各自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