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原郡守府,现在的黄巾军天公将军府内。
田丰手持一份文书,在廊间道迅速的走着,
“咳咳……”
当他走到张角门外的时候,忽然,一阵有些低沉的轻咳声传入他的耳里。
他的心情顿时沉重了几分。
他自然能听出这咳嗽声是张角发出的。
张角最近身体一直有些不好,而前两日,又被一名强大的女刺客潜到了他的身边,还动了手。
那女刺客虽然被击退了,可是张角似乎也受了伤,身体就更差了,虽未到那卧床的地步,却咳了几次血,这可吓坏了黄巾军中众人。
所有能知道这情况,可以插上话的人都劝张角找个医者看看,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不过,张角都拒绝了,这冀州,最好的医者便是他,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既不愿意修养,如今又这般情形,也没人能说服他。
田丰微微叹息一声,然后便走了进去。
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这位身体不好的天公将军却还没休息。
此时,他正在批阅着文书,一边还微微咳着,脸色在昏暗的火光下都有些苍白,不过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田丰收拾收拾心情,说道“您身体不好,还是少熬夜,早点休息的好!”
张角抬起头,朝着田丰仔细的打量,却是看得田丰都有些不自在,他才开口道“果然是真的田军师,不过,没想到你今日竟也关心起我的身体了。”
听得这话,田丰的心不禁咯噔一跳,他之前可是暗暗发誓,哪怕是死也不真心替太平道效力的,之前都在期盼张角去死的,他却也没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有这种改变。
张角封了他军师将军,断了他的后路,若是黄巾军败了,他们田家只有诛九族的下场。
那时候,他似乎也没有动摇过,只是更恨黄巾军和张角罢了。
张角待他甚重,给他别的人都没有的礼遇,凡事不瞒他,给他很大的权利,或许这一件件事下来,他有动摇,克也仅仅是不那么恨张角,不再期待他去死罢了。
也许是接触了越来越多的黄巾军,了解他们之前的苦难,了解到大汉朝廷真的已经彻底腐烂,也许是看到张角是真的为了天下百姓的……
然后,他又一点点动摇,逐步开始替黄巾军考虑了吧,虽然想出很多计策,都没有提过任何一条,可是他毕竟是站在黄巾军的立场上想事,为此操劳了。
一开始,他可是都站在大汉立场上想事,想着怎么打败黄巾军的。
似乎,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立场都变了。
田丰忽然有些恐慌起来,他怕今天提醒张角早点休息,哪一天就会不经意的帮忙出谋划策了。
“应该是你手中这份情报让你如此吧!却不知道是什么情报,能让田军师都关心起我,希望我多活几日!”张角问着。
田丰恐慌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一些,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逃避的理由。
田丰立刻说着“得到情报,乌丸丘力居率领二十万铁骑南下,如今已经打到渔阳了。
乌丸此次南下凶残得很,所过之处,城镇村落却全都被屠了。
若是不能将之阻住,让他们继续难下,那对整个神州汉人都是一场浩劫。
如今,渔阳空虚,应该守不住几日,唯一有机会阻拦住乌丸人南下的就唯有蓟城的黄巾军了。
所以,这时候,蓟城的军心不能动摇。
你必须还得再撑着些时日,让蓟城那边知道这里还挺得住,可以专心抵挡乌丸大军。”
说罢,田丰微微松了口气,只觉浑身轻松不少。
“哦,原来你是为此才关心起我的!
不过,你可知,这乌丸军乃是大汉朝廷请进来的。
也是大汉朝廷命令沿路的郡县放他们进来,他们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这才这么快打到渔阳。”张角淡淡说着。
田丰听了,脸色顿时大变,不禁脱口道“此话当真?”
张角笑了笑道“自然是真的,这种事,真相根本瞒不住,你若不信,注意打听着,过几日就知真假了。”
田丰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不用了!
北边几郡我也曾去游历过,自然知道城墙都修的高大坚固,武备不弱。
要不是完全放弃抵抗,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乌丸人打到渔阳。
那几郡的郡守我都知道一二,也不是见乌丸势大就吓得不敢抵抗的人。
也唯有朝廷下令,才能让他们不抵抗,才能让乌丸大军这么快打到渔阳。
这些,就不必核实了!”
说罢,田丰还变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张角笑了笑,说道“你不愿乌丸人进来,希望我们能在蓟城挡住乌丸大军,却是与朝廷的想法背道而驰了,这可是对大汉朝廷不忠啊!不如,就真的跟我们干吧!”
田丰不语。
在原本历史上,袁绍做的其实也是反贼的事,田丰在历史上能成为袁绍的谋主,本就不是对大汉死忠的人。
最近,又早已经动摇了对大汉朝廷的忠心,此刻再知道朝廷引乌丸进来杀戮汉朝百姓的事,对汉庭却是瞬间就彻底失望了。
不过,袁家四世三公,他那在儒家叫从龙。
而黄巾军都是泥腿子,家世拿得出手的都没有,没法比。
所以,纵然对大汉不忠心了,可是一时还是难以接受黄巾军。
田丰将手里的情报放在桌上,也不告辞,就一言不发的朝外又去,背影有些萧索和落寞。
张角见此,只是暗暗叹一口气,又将留下的那密报取来,仔细将上面内容又看了两遍。
虽然之前跟张超以神念交流过,知道不少事情,不过却也没能面面说到,这密报上很多情报,他却也是需要了解的。
等他看完秘报,才知道,上面关于乌丸的事提的却是不多,反倒是蓟城的事提了不少,其中着重便提了建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军,还有改编军制的事。
看完这些,张角这面色上,又好了几分,欢喜的自语道“此子果然不负我之期望啊!”
说罢,却又不禁咳嗽,而且咳出的血迹。
此时没有外人,张角不再隐藏,面上却是变了颜色,心里也是酸涩。
他知道,他只怕时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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