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秋冬交接的季节,杰克突然去世了。
说他突然,当天还在给人们做的礼拜,晚上就不在了,这年他刚好75岁。虽然他成为专职牧师后吃住等一切都生活在了教堂,但作为月儿毕竟与他一起生活了十五、六年,所以隔一段时间她总会去教堂看他一次。大都是吃罢晚饭后去的,这次也一样。月儿也是50拐头的人了,身边最小的是个7岁的女儿,已经离手了。几个大点的儿女都已成了家,剩下的个,包括7岁的小女儿,也都不用怎么管了。有时她不在,饭他们都能自己做的吃。因此家务活儿相应的也比过去少了。
吃罢晚饭后,因天气有点凉,她没在院子里多停便直接回了屋里。点上灯拿起手工活儿做了起来。停了一大会儿,她感觉四郎不回来了,于是想该去杰克那一趟了,因为已打了一段没去。
说到四郎这里不得不插上两句。随着自己年纪的不断增长,四郎有时也感到自己的手脚没有过去灵便了。五郎的去世给了他很大的触动,同时也为他们的专情而感动。想想自己身边也该有个这样的人了,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总有个照应。于是渐渐地和月儿走的近,其实过去由于五郎的因素,考虑到自己的年龄,本身就和自己年龄接近的月儿来往得多。五郎去世时他说的那些话,不能说不是真心话,毕竟他们是相近的一代人,能说得来。而且他很想去填补五郎去世后留下的位置。常说日久生情,他努力去接近芦苇,却忽然发现他已经有些离不开月儿了。尤其是芦苇去了北边后,他们两个好像既误解了对方,又有些理解对方。四郎以为芦苇去北边是没有看重他和六郎他们,所以去找大郎去了。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必要上北边找她去。而芦苇认为四郎不来找她是因为心中没有自己。实际上他们都已不年轻,想的也就多了,他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归宿。包括獾獾、毛毛也是如此。6年前六郎在一次患病中去世了,这样一来基本上老一代的人不多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所爱,獾獾与水仙的交往中建立了一定的感情,毛毛去草莓那多了也产生了相互依赖。不能不说这也是眼下的生活环境所形成的必然趋势。
杰克在教堂建成最初那几年,应该说是人与教堂合一,吃住都在教堂这一个屋里。后来觉得这样很不方便,尤其是白天,不时的有人光顾教堂,自己想静一会儿,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于是又让汤姆找了几个人,在教堂的旁边搭建了一个住室和灶房。并在教堂山墙的墙角开了一个小门,仅供自己出入。这样即使教堂的门没开,他也可以进入教堂,或者在人们都聚在教堂的时候,他从小门进入俩厢互不影响。也更增加了教堂作为宗教圣地的庄严与神圣性。
相比村落里的众多土屋,教堂是巍峨的。当它紧闭着庄严的大门的时候,人们会悄悄地从门前走过,因为人们知道杰克也许就在里面,并在静静地研读《圣经》呢。
月儿知道杰克的生活习惯包括作息时间。她清楚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教堂里。人老了睡眠也就少了,何况他已长期养成了这种习惯。在他没有睡之前教堂的大门通常是虚掩的,只有去睡了他才把门从里面拴上。他并不是怕人们进去或是丢掉什么,而是觉得自己不在里面的时候,一旦刮风下雨会灌进教堂的大厅,对教堂有破坏作用。当然他也在维护教堂本应有的尊严。
她来到教堂门前轻推了一下,知道已经从里面闩住了。她便绕道来到了后面。推开住屋的门后灯还在亮着,随着推开门后带进来的一股风,差一点将已渐近微弱的火苗吹灭。她掩上门,等灯苗回复应有的状态,屋里显得亮堂的时候,她看到杰克和衣躺在床上。她轻唤了一声:“杰克——”
杰克没有应声,她以为他睡着了。便走到床前。“看!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睡觉也不脱衣服,天凉了也不知道盖着点。”月儿边埋怨边拿起被单准备给他盖在身上。在她将要盖上去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不是这样随意的人。看着他那像睡去的安详的面容,用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是僵硬的。她把手放到了他的嘴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她知道杰克已经过世了。
杰克是猝死的,按现代医学说应该是突发性心梗造成的。
在乔治的操持下,给杰克举行了一个隆重的葬礼。作为年轻一代的青年头领,理应站到了前台。毫无疑问,在岛上他们那一代人里他是出类拔萃的,而且他正直的性格与正义感,办事的干练与行动的果敢,逐步在这里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大家有事喜欢找他。自从玛丽搬到南方去之后,他更是乐于为人办事,借以排遣心中的郁闷和所有的不快。同时也有意的消耗自己体内积满的多余的能量。
他在杰克的葬礼上看到了玛丽。不用说玛丽是一定要来的,毕竟是杰克的女儿,虽然月儿并没有告诉她,但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流淌着杰克的血。因为人们可以明显的看到她身上有着白人的血统。
第一次看到她,乔治猛然间感到有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不仅神情憔悴,而且容颜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与靓丽。尽管在葬礼上玛丽在极力回避自己,但还是有一次近距离的接触。都没说话,不过他看到了她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哀怨。他的心不由地紧缩了一下。他感受到了一年多来,玛丽是在痛苦中度过。他也为自己未能给她解除痛苦而悲哀,因为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他清楚造成她目前这种状况的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那次见面之后,他更加尽力地为别人办事,把村上或者说自己部落里的一切事物视为己任,以此来救赎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说到部落,自从布迪他们搬过去之后,两个地方的人虽有交集,但都是在各自的发展,所以称之为部落或许可以吧!
他继承了汤姆或者说白人思想里那向善的一面,也许可以归结为基督的力量吧。也许是自身的感悟。不管怎样说,他确实在尽心尽力地办事。婚丧大事也好,修房盖屋也好,以致家庭纠纷,组织一些节日活动等等,他都积极参与。不求人们称赞自己感谢自己,只求自己心灵的慰藉和平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