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岸雪这一整夜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昨晚从酒店吃完晚饭回来后,凌夜又好生将她折腾了一番。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他才终于舍得放过了她。
他是被服侍的舒服了,睡得跟头死猪一样。可她却不行……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舒服,身体里隐隐的胀痛,大腿间更是酸得不行。就连做梦,都梦到了有个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梦里,她被那个人用力搂在怀里,双手环住她的力度,很明显是个男人。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从他额角一滴滴,落在她手背上的液体。不像是汗珠,因为她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俯在她的耳畔,声音很微弱,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清了几个字,“小雪……活……下去……”
“你是谁?”睡梦中的夏岸雪几乎是嘶吼着喊出声,然而回应她的,是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适时的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夏岸雪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拿起床头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
“喂……”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跟干哑。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听出了她还没睡醒的状态,似是有些不悦,“姐,你不会还没起床吧。阿姨说,今天上午姐夫肯定是没时间陪你,叫你中午回家吃饭。你看看这都几点了,阿姨的菜都快烧好了,你老人家居然还没起。”
“几点啦?”夏岸雪揉了揉有些吃痛的大腿,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的好姐姐,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我们十二点开饭,过时不候哦。”
没待她再多问两句,电话那边已经收了线。
夏岸雪将手机放回床边,看着枕边空荡荡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起床离开了,许是他还有几分良知,知道让她多睡一会儿。她却还是有些恍神,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缓了两分钟,趿上拖鞋,往卫生间走去。
刚刚的那个奇怪的梦,还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他叫她小雪,那么那个人肯定是她认识的人,说不定还是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他叫她活下去,那他自己呢,是生是死?
血。
梦中的他流了很多的血,他是不是受伤了,为了什么受的伤?
还有,他又是谁?
梦中的记忆渐渐模糊,零零碎碎的画面,她就快要拼凑不起来了。索性,夏岸雪用手接住水,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脸,希望能够清醒一些。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去想了吧,就跟她丢失的那些记忆一样。这几年来,她尝试过很多方法想要想起之前发生过的种种事情,到最后才发现,都只是徒然。
一切还是让它顺其自然吧,何况这还只是个梦。
夏岸雪踏进自家家门,墙壁上的挂钟,“哒哒哒”刚好响了十二声。
这个家,还跟三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玄关处的鞋柜里,她的拖鞋还放在原来那个位置上;冰箱上的招财猫还是一样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个脑袋;餐桌上的那盆假花,应该是清洗过了几次,颜色有些淡了……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没有踏过一次这扇大门。看着如此熟悉的一切,夏岸雪的鼻子一酸,颗颗泪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梁雨烟早早已将饭菜做好,保温在锅里。夏岸雪踏进家门时,她正跟夏江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裴允谦演的那部《夫君是条龙》,看到夏岸雪的身影,梁雨烟赶紧从夏北手中抢过摇控器,换了一个频道。这才起身去迎接,离家三年之久的女儿。
“小雪回来啦。”
夏岸雪冲上前,一把抱住梁雨烟,声音带着哽咽,“妈,我回来了。”
梁雨烟的情绪很快被夏岸雪感染,边轻拍着夏岸雪后背,边揉了揉眼眶里快要落下的眼泪,“傻丫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阿姨,您母女俩这是在上演琼瑶戏吗?美国又不是什么天涯海角,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何必要这样伤感了。”夏北的声音,总是这么的煞风景。
一旁的夏江扯了扯夏北的衣角,语气有些严肃,“小北,别没大没小的。快去把锅里的菜端过来,我们准备开饭了。”
听到端菜,梁雨烟条件反射地将夏岸雪推开,眼中闪现出笑意,“我去端菜,小雪,快去坐吧,今天烧得都是你爱吃的。”
夏岸雪点了点头,慢慢往餐桌走去,她看到了那个男人在对着她在笑,他的笑,在夏岸雪看来,竟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才三年不见,他怎么一下老了这么多。额头上一条条的皱纹,比以前加深了许多,原来黑色的头发,掺杂了一缕缕白丝。
在美国的时候,凌夜给她在讲述她丢失的这些记忆里,除了他们俩之间,还有就是她跟眼前这个男人的。
凌夜告诉她,因为她的家乡遭遇的一次龙卷风,夏江的双腿受了很严重的伤,也正因为这次灾害,她跟他之间的父女情也已经重修旧好。
倘若哪天,她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希望她不要再去怨恨他了,能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去唤他一声“爸爸”。
此刻在夏岸雪看来,凌夜定然是多虑了。血溶入水,尽管她已经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但再次面对夏江时,她心中的感受,有的也只是亲切。
只不过更让夏岸雪感到宽慰的是,夏江的腿已经痊愈,即使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拐一拐的,也好过坐在轮椅上的强。
“爸。”夏岸雪走到夏江面前,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夏江怔了两秒,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夏北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又是一番调侃,“姐,你今天真当自己是琼瑶剧女主啊,见谁都抱。不行,我也要抱一个。”
说着,夏北已经放下手中的菜,绕着餐桌转了一圈,跑到夏岸雪面前,将她抱了个满怀。
“快坐下吧,咱把人家江老师都给怠慢了,江老师,快来坐吧。”梁雨烟招呼着,看到一家人其乐溶溶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夏岸雪刚进门时,就发现了在自家的沙发上,坐了一位陌生的男子。此时听到梁雨烟唤他“江老师”,忽然想起,他应该就是之前梁雨烟在视频里跟她提起过的,夏北现在那家医院里的实习导师——江生。
说来,他们夏家跟人民医院缘份也真是挺深的,她前脚刚离开,夏北后脚就顶上了。
不过夏北这小子,运气倒不是那么好,刚去实习,就被分在了急诊。听梁雨烟说,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连去相亲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夏北现在步了她的后尘,整天被梁雨烟给逼着去相亲,夏岸雪只能在心里“呵呵呵”了。反正,她是熬过来了。
饭桌上,梁雨烟不停地往夏岸雪碗里夹菜,满脸的宠溺,看得夏北都直直翻白眼。相比梁雨烟,夏江就淡定了许多,尽管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手上的动作却不敢逾越半分。
“老师你看,我在我们家就是最不受宠的一位。以后您得多宠着我点,不然我就一点都感受不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这句话真正的定义了。”夏北跟江生的座位相邻,说话间,夏北还故意往江生身上蹭了蹭。
江生低声笑了笑,伸手夹了一块肉沫茄子放到夏北碗里,“这样,可还满意?”
夏北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我就知道,老师最疼我了。”
梁雨烟淡淡地哼了一声,稍后又正了正脸色,“得,就当我这几年跟你爸养了只白眼狼,这个家你以后也别回来了。改明儿,我就跟你爸去把这房子业主的名字改回来,反正你也不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还要房子做什么。”
“别啊,阿姨,我虽然一直叫您一声阿姨,但在我的心中,您就跟我亲妈一样亲。我这不看您差别待遇我姐嘛,心里有点小小的嫉妒,好了,我不嫉妒了。”一听房子要被收回,夏北顿时乖巧下来。
“那儿媳妇的事情呢,什么时候带个女孩子回来给我们看看?”提起儿媳妇,梁雨烟连饭都顾不上吃,放下碗筷,抬头盯着夏北。
“儿媳妇嘛……儿媳妇嘛……”夏北含糊地打着岔,将视线投向身旁的江生求救,江生故意闷下头,吃着碗里的菜,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他只好又转向夏岸雪求救,谁知,夏岸雪竟然冲他做了个鬼脸。
好吧,一群幸灾乐祸的家伙,没有一个靠谱的主。
“阿姨,这爱情会有的,面包肯定也会有的。您就放心吧,改明儿,我一定给您带个漂亮的儿媳妇回来,然后再给您添个大胖孙子。您先吃块鸡腿好好补一补,以后我还指望您帮我带儿子了。”
要说这夏北唬人的功夫,可比当年的夏岸雪还要高上几层。刚刚还差点被梁雨烟给逼得跟只无头苍蝇似的,转瞬间,竟然完美的给反击回去。
梁雨烟果真是信了他的话,吃着他夹来的鸡腿,“吧唧吧唧”吃得倍儿香。
夏岸雪趁梁雨烟不注意,偷偷冲夏北竖了个大姆指。而夏北属于那种,给了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房的人。夏岸雪发自肺腑的赞赏,他却头一昂,“切”的一声。
然后,又三分钟破功,“哈哈哈”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