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道长心中默然,这些海商倒也都是血性汉子,而朝廷海禁,又常年无理进剿,海上各帮派因此生计艰难,这一点倒也不假。
李慕青走上前一步,接口道:“生为汉人,当忠于汉人江山,谋生不是你卖国求财的理由。”
范里诡见李慕青随无为道长所来,算着年纪应该不是他的徒弟,无为道长怎么也该有八十岁了,他要收徒,就算收徒晚怎么着也该有四五十岁了,只当他是侍候无为道长的小童,没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他会插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这位是。”
李慕青道:“在下无为道长弟子,李慕青。”
范里诡很是意外,没想到无为道长老来又收了徒弟。他一生在海上,少年时见过无为道长,也曾见过无为道长的那么阴阳剑,看了李慕青手中的剑,果然是当年那把令众海贼闻风丧胆有阴阳剑,心想,无为道长不仅收了他为徒弟,竟还传了他阴阳剑,那么说他的武功定也非同小可了。范里诡不敢对无为道长的弟子失了礼数,道:“原来是李兄,失敬,李兄可知道,我堂内众兄弟都是穷苦出身,不救生财,不劫百姓,不杀老幼,只为吃一口饱饭,求一条活路,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李慕青道:“混口饭吃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勾结外帮就是不对。”
夜叉堂三当家,何与文走上前一步,道:“李兄有所不知,朝廷海禁,断我等财路,又连年进剿,让我们的生存之地日益狭窄,我们海上众帮会加起来有几万兄弟,几万张嘴,总是要吃饭的吧?”
李慕青不知海贼内里情况,不知他们所言是否属实,只好看向无为道长,无为道长微微地点了点头,道:“为生存,这没什么不对,你们劫掠往来商船,甚至上岸打劫官府,这也都没什么,但现在却不行。”
李慕青被无为道长的话震惊了,心道,世叔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教唆这些海贼打劫官府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慕青又不好说出来。
马大胆道:“蒙古使臣送来几十箱金银珠宝,难道我们就不要吗?”
无为道长、李慕青、成雨瑶一齐看向船舱内的几十个大箱子,敢情这里面装的是金银财宝,李慕青向来爱财,一听是金银财宝,两眼放光,这么大的箱子,几十箱,那得装多少金银啊。
无为道长道:“原来这箱子里竟是金银财宝,蒙古鞑子还真是阔啊,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当年搜刮我汉人百姓的血汗。”
张三霸道:“我们也不想卖国,但我们早已无国,我们只想让弟兄们吃饱,几十年前道长能理解我们,现在应该依然能理解。”
无为道长在到海外之前,不知道海外群贼实情,曾一度配合官府将这些海贼一网打尽,后来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这些海贼多是穷苦出身,在海上也不过是想经商谋生,可朝廷海禁后,他们就断了来源,只能弃商为贼,而即使是做海贼,这些海贼依然立下了不劫掠穷苦百姓,不欺凌老弱的规矩。无为道长知道海禁朝廷不对,同情这些海贼,可他只是在野武人,改变不了朝廷法度,便不在干涉他们,只是收拾了一些不守规矩的海贼。
无为道长道:“你们要吃饭,这没错,你们要收人银子了没错。”
张三霸喜道:“那么说,道长并不反对我们与蒙古人结盟?”
无为道长道:“我几时这么说过了?送上门来的财物,却之有罪,为什么不要?但这与外族结盟,对付自己家国同族,这盟绝不能结。”
无为道长这么说就是要他们收蒙古人的银子,却不与蒙古人结盟对付大明朝。此言一出,众海贼头目都是震惊不已,半晌无人说话,海贼向来讲信誉,收人钱财,为人做事,天经地义,要么就不收人钱财。断没有收了人的钱财,却背信弃义的道理。
船舱内一片沉寂后,忽有人连叫三声“好”,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拍手道:“好一个名满天下的无为道长,收人钱财,却又背信弃义,这种话都说的出来。”那说话之人竟是东瀛武士中的一个,这武士汉话也说的不大顺畅。
无为道长冷眼看了这东瀛武士一眼,这东瀛武士忙自我介绍,道:“在下原田志,是武田正一的弟子,这四位都是我的师弟,家师与前辈算是平辈,听家师说,家师生凭最佩服的中原汉人,自来只有两人,一是杭州的梅花剑客,一个是武当山的无为道长,晚辈听家师说起,对前辈也曾仰慕好一阵子,谁曾想,见面不如闻名,无为道长竟是如此样人。”
无为道长在岛上已听了李慕青说了武田正一的弟子上成家挑战之事,后来山下川又被李慕青杀死在去怪鸟岛的船上。怎么这武田正一还有其他弟子?且武田正一醉心剑道,并非东瀛武士,怎么他的弟子个个都是东瀛武士,且也都卷入了这件事之中。
无为道长想不通,也没想下去,不理原田志的嘲讽,接着道:“海上帮会向来都是重信义,轻生死的英雄好汉,但义也分大义小义,民族危亡乃大义,不能因小财而失大义。”
马大胆道:“非我等负大明朝,实大明朝负我。”
无为道长道:“所以你们就要在这民族危机的时刻背后捅刀子?”
张三霸道:“可是,重信守义是我们夜叉会的规矩,是我会立会之本,小义大义都是义,我们若答应了他们,又岂能负他们?这岂不为天下英雄好汉唾弃。”
无为道长点了点头,道:“这也说的是,”接着灵机一动,又道:“要不这样,你们想答应他们,无非是他们给了你们几箱财宝。如果我也能给你们同样的财宝,而他们给不出,你们是不是就可以答应,暂时不劫掠大明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