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比赛，两个人都没仔细去看。
对苏钺来讲，这种所谓的“表演”式的比赛也就这么回事儿，和自己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并无太大的区别。而且WWE之所以能够吸引这么多的观众，现场的搏斗和竞技还真不是主要因素，WWE之所以能够抓住观众的眼球，靠的是独特而富有创意的内容。比赛本身并不是它赖以生存的主体内容，而是以刺激、激烈的比赛形式作为载体演绎的夸张的肥皂剧式的擂台演出。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擂台上选手的动作，还需要丰富的剧情甚至某个选手加入联盟后就着手定制的角色定位。就像特纳介绍的今晚的几个比较有看点的对阵选手，其中一对不正是被当成一生之敌来宣传的吗？因此，像苏钺这样的对近身搏击有丰富的经验的观众，如果看透了选手们在擂台上隐藏在激烈的对战动作之后的小花招、而又不了解这个联盟发展和选手的定位的话，确实是没有太大的看头的。
而特纳，原本作为闲人消磨时光的选择才来到WWE现场的这个家伙，为了要请苏钺，打了个学习的旗号。第一场的比赛确实给了他不少的想法，有了灵感后，和苏钺的交流比看比赛要重要的多了。
苏钺一直不太明白的是，特纳也算是美国小有名气的导演了，他的作品自己也抽空看了几部，但很奇怪这个家伙在场景布置上和故事构建和推进上表现出的完全不平衡的能力。给他一个好故事，这家伙就能拍得美轮美奂，而一旦剧本稍微平庸一些，作品就没法看了。但这个家伙对于剧本的选择是有执念的：他最看重的是那些反应人性和社会现实的作品，大部分情况下不需要绝伦的布景，造成的事实就是，真的没办法赢得市场。不过苏钺仔细查看了这家伙的资料后也就释然了——不是导演科班出身、从摄像师的岗位升级做导演的家伙大部分都会有这种毛病。
“苏，看来我需要改变一下选择剧本的标准。”特纳严肃道，“其实有些时候曲折的故事更能吸引眼球。”
“你有一个误区。”苏钺伸出一根手指道，“很多时候，艺术来源于生活。可能在你看来，某些平凡的人物、平凡的剧情更能反映人性和现实，也更能体现你的艺术造诣。但不可否认的是，艺术是高于生活的。我们的人生除了平凡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巧合。如果能把东西运用好了的话，可能不仅仅是吸引眼球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哦？”特纳挑了挑眉毛，“你说得我明白，但能不能举一个具体的例子？”
“嗯……”苏钺想了想，给他讲了一个上辈子的笑话，一个做家庭教师的女性准备去见她的情人，给她的学生说周末不上课了。小男孩兴奋地去找他的爷爷，说周末有时间，想要出去玩。老富翁打电话给他的助理，说周末陪孙子，给她放两天假。助理得了假期，兴奋地准备和丈夫去旅游。男人无奈地给他的情人打电话说家里母老虎周末回家，没时间陪她。被情人拒绝的家庭教师只好重新告诉小男孩，周末继续上课。
“哈哈……”特纳被这个故事逗得哈哈大笑，“这个笑话确实很好笑，可是，苏，有什么道理吗？”
“道理就是你笑了。”苏钺也笑着道，“而且你自己就会想到接下来另一半的故事。不要想着什么事情都有道理，绝大多数的观众走近电影院并不是想要和你玩智力游戏，而是准备享受一个悠闲的时光。你把电影当成了教材，就未免有些无趣了。”
“确实！”特纳想了想，还是承认道，“有时候我确实太严肃了，这样不太符合现在电影的定位。”
“我并不是说严肃不好。”苏钺接着道，“毕竟严肃的摔跤比赛确实不如WWE有意思。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给严肃的内核外面套上一层戏剧似的外套。”特纳打断苏钺道。
“可以这么理解吧。”苏钺点点头，看来这个家伙还是不准备做单纯的爆米花电影。不过这也好，特纳算是一个很有追求的人。
“那么说说你的那个故事吧。”特纳道，“在我看来，那个故事给我拍，大概还是会让库恩赔钱。毕竟算是一个比较严肃地相互拯救的故事内核。”
“看下面。”苏钺指了指外面的擂台，“我之所以给男主角安排了一个杀手的工作，除了能突显这个家伙性格的特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非常重要，那就是能够吸引观众。想一想，影片一开场，就是一段激烈的动作戏，男主角潜入黑帮头子的老巢，单枪匹马干掉目标。激烈的打斗和枪战甚至在放映厅外面都可以听到里面的声响……”
“嗯，动作戏。”特纳点点头。
“第二，这个家伙在做自己的工作的时候极端冷静有条不紊，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却显得笨手笨脚。杀完人回家的路上乘坐地铁，遇到一个话痨般的上班族坐在旁边。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完全驴唇不对马嘴，那个上班族却因为这个杀手无意中说出的一句得罪了他的话威胁要杀掉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
“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喜剧式冲突。”特纳继续点头。
“十三岁的小姑娘磨着杀手带她出了一次任务，回来后对杀手的技能赞不绝口，并声称已经爱上了这个比她的父亲年纪还大的家伙……”
“呃……这算什么？”特纳疑惑道。
“对你们西方人而言确实不算什么。”苏钺耸了耸肩膀。
“你觉得半夜爬到杀手的床上诱惑他怎么样？”特纳扬了扬眉毛道。
“我记得我说过，这个杀手习惯拿着手枪睡在椅子上。”苏钺皱着眉头道。
“开个玩笑。”特纳重新坐正了身体，“可是这么一来，枝枝蔓蔓的东西太多，会不会喧宾夺主？毕竟看起来这只是一个复仇的故事，互相拯救这个主题并不明显。”
“可以加深内核。”苏钺道，“比如，这个小姑娘在家里出事儿之前就已经和杀手认识了，但此时她也活在悲伤之中。我原本设计的是毒贩误杀了她的父母，我们可以把这个情节修改一下。”
“详细说说。”特纳感兴趣道。
“很简单。这个小姑娘的父亲并非无辜，而是因为吞没了毒贩的毒品才引来的报复。而这个中年男人并没有一个父亲的担当，家暴、粗鲁、无知，小姑娘本身就是生活在悲剧中。”
“这个设计好！”特纳拍手赞道，然后又问：“其实你原本就是这样设计的对吧？只是当时顾及到阿比盖尔才说了误杀什么的。”
“或许吧。”苏钺笑了笑。
“好吧。还有什么点子？”特纳问。
“倒是有，但不是关于这部电影的。”苏钺犹豫道。
“说说看。”特纳现在对苏钺的意见很感兴趣。
“你觉得特效这玩意儿怎么样？”苏钺问道。
“特效？”特纳睁大了眼睛，“除了增加画面感，还能有什么用？”
“增加画面感就可以增加市场的吸引力。”苏钺还是指了指下面的擂台，“其实我觉得将来的电影拍摄中，特效会占据很大的成本，也会成为绝大多数的影片的竞争点。我在自己的公司里弄了一个动画组，原本就是为了培养特效团队。我觉得你应该多关注一下这个方面。我知道美国的技术相对比我们国家发达一些，你可以多留意一下，或许将来我需要你的帮助也说不定。”
“我知道你的动画工作室。”特纳笑着道，“那个猫和老鼠的动画片我也看了，挺好玩的。苏，我觉得这部动画片你可以引入到美国来。”
“网络是没有界限的。”苏钺答道，“在美国也可以登陆我们公司的网站看到这部片子。至于电视播放的事情，我还没想过。”
“宣传！”特纳不满道，“我是说，你应该好好宣传一下你的公司和你公司的网站！”
“还不到时候。”苏钺淡淡道，“将来肯定会的。”
“好吧。”特纳看了看时间，“还看吗？不看的话我们去找点儿东西吃吧？去唐人街吃。”
“你现在很喜欢中餐？”
“照顾客人的口味是绅士的义务。”
“可是并不正宗。”
“要不你来做？”
“还是算了，有时间可以让郭婧招待你一顿。”
从体育馆出来，两人还是吃了顿不算美味的中餐。送苏钺回酒店的路上，特纳吐槽道：“在我去京城之前，我一直以为唐人街的中餐馆就是最正宗的中餐。可现在我才知道，你们吃的面条里面是放的生黄瓜而不是番茄酱。”
“或许我可以告诉你中餐是怎么做的。”苏钺忽然道。
“你准备给我留下一本菜谱？”特纳有些嫌弃地道。
“不，我准备拍几部关于中餐的片子。”苏钺微笑着说。
对，拍几部关于中国美食的片子！这是听到今晚特纳说的应该多给自己的公司和公司的网站做些宣传时才想到的。原本他计划的是，等到自己真正意义上的适合全世界公映的影视作品发表的时候再弄，现在看来，似乎可以稍微提前一些了。毕竟电影拍摄需要时间，但有了完整选题的纪录片可以短时间做出来。哪怕因为季节的问题需要拉长到整整一年，可是……
我就是准备一个月更新一次，你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