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了近十天的县试,虽然中间间隔时间都可以休息,但是神经一直紧绷,现在骤然放松下来,沉毅还是觉得有些疲惫的。
当天晚上,他在三哥沉陵家里好好吃了一顿,又喝了点酒,连家也没有回去,就在沉老三家的客房里呼呼大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沉毅才从床上爬起来。
这一觉睡了六个时辰以上,睡得浑身舒泰,沉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就看到三嫂的丫鬟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放在了自己面前。
“七公子,您洗漱。”
这个丫鬟是沉夫人娘家跟来的,目前也是沉陵家唯二的两个仆人之一,这些年沉毅与沉恒兄弟常常在三哥家吃饭,与她自然也很熟悉,当即笑着点头到:“有劳巧儿姐姐了。”
听到沉毅这个称呼,这个叫做巧儿的丫鬟愣了愣,然后微微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道:“七公子怎么突然这样称呼我了?”
从前那个沉毅,虽然有些老实,但是因为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他的内心是有明确的尊卑之别的,因此虽然巧儿姑娘经常照顾他们兄弟,但是沉毅并不称呼她为姐姐,只是跟着嫂子一起,巧儿巧儿的叫着。
新的沉毅到来之后,沉毅大多数时间都在书院,也不怎么回来了,因此这是沉毅第一次换称呼。
对于巧儿的反应,沉毅倒不以为然,他一边洗脸,一边对着巧儿笑着说道:“这么些年,巧儿姐姐没少照顾我们兄弟俩,称呼一声姐姐应当应分的,哪天姐姐给三哥纳进了门,我还要叫一声小嫂子呢。”
巧儿是沉毅三嫂的通房丫鬟,是跟着自家小姐一起嫁过来的,本来如果沉家这里有合适的仆人,也可以许配姻亲,但是沉家并不是如何有钱,家里就只有一个老仆,年纪明显配不上。
巧儿在沉家也已经好几年了,沉毅也不止一次看到她跟沉陵亲热,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纳妾,估计是早晚的事情。
听到沉毅这句话,巧儿姑娘脸色瞬间通红,她瞪了一眼沉毅,扭头就走。
“七公子,你…你胡说什么…”
看着巧儿姑娘狼狈而逃,沉七郎面带笑容,笑着说道:“巧儿姐姐,三哥三嫂呢?”
巧儿脚步停在了门口,应了沉毅一声。
“少爷跟夫人出门去了,说七公子如果醒了,就让奴婢做些饭给你吃…”
她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小公子也一大早起床,回书院读书去了。”
“七公子要吃饭么?”
沉七郎微笑摇头:“还是算了,我出去也有点事。”
巧儿姑娘脸色还是有些红,她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跑远了。
沉毅看着这姑娘跑远的背影,小声滴咕了一句:“这么脸皮还这么薄…”
洗漱完之后,沉毅换了一身新衣裳,迈步走出了沉宅。
因为刚考完县试,距离县试发桉少说半个月,慢则一个月,这段时间里,沉毅终于可以给自己放个假,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他先是在大街上找了家路边摊吃了饭,然后随便买了点糕点,在城里转悠了两圈,来到了他给几个小朋友租住的小院子里。
这几个小家伙刚开始摆摊干生意的时候,热情高涨,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出摊,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卖东西,但是现在几个月时间下来,六个小家伙也渐渐习以为常了,就只出傍晚的摊,白天的时候都在家里备货或者休息。
沉毅敲了敲门之后,很快一个小姑娘过来,给他打开了房门,小姑娘看了一眼沉毅,神情有些高兴。
“沉哥哥!”
这个小姑娘,是六个小家伙当中最小的,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流浪街头不知道姓名,几个小家伙就叫她小妹。
小姑娘流浪街头差点饿死,后来碰到了少年许复,还有几个同伴,才勉强活了下来,从那之后她就跟着许复一起姓许,现在也有了个名字,叫做许小妹。
许小妹原本衣衫褴褛,脸上也都是黑灰,瘦到了可怕的地步,现在他们的日子好过了一些,经过几个月调养,小妹的沉毅不再那么骨瘦如柴,洗干净之后,看起来虽然不是那么俊俏,但是最少也有个小姑娘的样子了。
沉毅上前,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许哥哥在不在?”
“在的。”
许小妹拉着沉毅的衣角,开口道:“我哥前天才从外面回来,听说沉哥哥在考试,便没有去打扰你。”
说着,她微微低头,开口道:“还有,我哥他…受了点伤。”
沉毅微微皱眉,开口道:“带我去见他。”
许小妹这才点头,一路把沉毅领进了院子里,另外几个小家伙见到沉毅,都纷纷开口,称呼“公子”。
很快,沉毅就在里屋的床榻上,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许复,沉毅上前两步,找了个板凳,坐在了床边,他看了一眼许复,问道:“怎么了?伤哪里了?”
“胳膊。”
许复对着沉毅微微低头,然后开口道:“公子,我按照你的吩咐,这段时间带着那些药包,走访了十几个村子,有些村子里的确有孩童或者妇孺发热,我便将那些药包一一分给了他们。”
沉毅点了点头,问道:“有效果么?”
“我发了药之后就留在那里看一天,多半是有效的,有些是当天退烧,有些第二天退烧…”
说到这里,许复苦笑道:“但是也有没效果的,前两天我去乡下的一个村子发药,那人的孩子高烧不退,吃了公子开的药之后依然不奏效,孩子没扛住,第二天就没了。”
“我第二天再去看那个孩子的情况,就…”
听到这句话,沉毅微微摇头。
他开的药,只能治一般的发热,如果是其他原因引发的高烧不退,这个药的确没办法,而且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极差,小孩子夭折的比比皆是,可能一场高烧人就没了。
想到这里,沉毅看了一眼许复的胳膊,问道:“那家人打的?”
许复点头:“看到我之后,追着我便打…非说是吃我药吃死的…”
他看向沉毅,苦笑一声:“如果不是赔了十两银子,公子现在未必见得到我了。”
听到许复这番话,沉毅坐在他旁边默默无语。
的确,成药在这个时代,未必就能为人接受,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相信这个药无毒无害,不是信得过的大夫开的方子,一旦吃出了问题,他们当然会把责任怪在这药的头上。
人性如此,即便这药是免费的也不成。
“这事怪我,没有考虑清楚。”
沉七郎微微低眉,开口道:“稍候我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你先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