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勾了勾嘴角,笑望着众人:
“其实在我看来,嫡也好,庶也罢,旁的不要紧,孩子品性第一。”
“将来只要府里的姑娘们听话孝顺,哥儿们能好好地继承了我们周家的家业,就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骄傲,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周围的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老夫人这是心疼府里的姑娘、哥儿们,孩子们必定会感念老夫人。”
陈氏与周老夫人婆媳多年,自然知道该说什么样子的话讨周老夫人开心。
坐在椅子上的沉芙蓉没说话,只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之后满脸笑意地望了陈氏一眼。
周老夫人看向沉芙蓉:“我看蓉儿也累了,赶了大老远的路,肯定困乏,要不先去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家里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待会时间到了,我唤人去叫你。”
沉芙蓉点头笑应,“好!”
***
周家两房是分府不分家,大房住在东府,周老夫人随二房住在西府,东西两府仅由一道小门隔开,距离十分近。
用过晚宴,周玉随井姨娘回到西苑,看着桌上的布匹啧啧称奇。
桌上一共有五匹布,都是上好的云锦,一匹匹流光溢彩,看着就让人心生赞叹,有一匹艳桃红色,一匹艳粉色,一匹天青色,一匹湖蓝色,一匹玫瑰紫。
井姨娘脸上笑容灿烂,招呼周玉道:
“快来看看,这些布料你喜欢哪一匹,我的玉姐儿这么漂亮,只有这华贵的云锦做的衣裳才配的上。”
周玉凑上前,眼中的光芒闪烁着,她还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呢。
摸上去顺顺滑滑的,而且还很明艳耀眼。
这些都是嫁到京城的那个堂姐沉芙蓉带来的,她这次来还带了好多新奇的礼物,可是周老太太只分给了她和姨娘几匹布料。
不过好在这些云锦料子可都是上好的,要知道一匹普通云锦就要几十两银子呢。
“这些布料都是时新的颜色,穿在身上定然赏心悦目。”
井姨娘拿着那几匹艳色云锦在周玉身上比划:
“瞧瞧,这桃红色多称玉姐儿的肤色,整个一花儿似的人站在我眼前。”
“是呢,做成衣服一定好看。”
周玉挑花眼般的看着一熘几匹布料,看着哪个都不错。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小丫头传话说:老爷来了。
房内笑声顿时凝住了,周玉心中一跳,看向井姨娘,井姨娘敛了笑意,澹澹吩咐道:“我有些乏了,将这些布料都收起来吧!”
丫鬟们连忙手脚伶俐的收拾好了桌子,然后泡了壶热茶呈上来。
周二爷进门时,一脸春风得意,嘴角都快咧到眼角了。
待看到屋中,周姨娘半依在床上,周玉正往她额头上搭着布巾,顿时拧眉:
“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井姨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突然就头痛得不行……”
“头痛可是大事,怎么好端端会突然头痛呢?”周二爷快步上前,大掌覆上井姨娘的手,担忧地道。
“阿娘,你就别瞒着了!”
这时周玉站了出来,满脸愤然:“分明是夫人故意找茬,将阿娘气病了。”
“不可胡言”,井姨娘板着脸道,“夫人身份尊贵,岂是你个小辈可以妄议的?”
“阿娘!”
周玉听闻后脸色绯红,她跺了跺脚,急声道,“你明明受了委屈,却不敢让爹爹知道,只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女儿心疼你啊。”
见井姨娘没有作声,周二爷脸色沉下来,严肃的看向她:“到底怎么回事?”
井姨娘纠结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姑娘在众人面前要打玉儿,玉儿也不是没受过大姑娘的巴掌,只是当时有那么多宗房族亲在,众目睽睽之下,姐妹不睦,岂不是丢我们二房的脸。”
“若是传出去,一来对我们周府名声有损,二来与二爷和哥哥的官声有碍。故此,妾斗胆出言阻止,不想一番苦心却惹了夫人不快,硬要逼我当众下跪道歉。”
不软不硬的一番话,真正抓到周二爷的痛处了。
要说周二爷这辈子最看重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周府的名声和他自个的官儿。
现在周府不如大哥任职大理寺卿时辉煌,可是大哥虽然离京官声还在,在青州百姓口中的威望颇高。
他虽说是闲职七品官,品级并不高,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官宦人家。如果真的名声毁了,麻烦就大了。
“这个小畜生,竟敢当众动手打人,她是不是疯了?枉费我对她细心叮嘱!”
周二爷脸色铁青,冷哼一声,“还有陈氏,她纵女骄蛮,肆意妄为,哪里还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我知道夫人对我不喜,恨我抢了二爷的宠爱。”
井姨娘可怜兮兮,哭的梨花带雨:“可是,我本来出身就低,从前受尽委屈不说,这下倒好……被夫人在人前这么一轻贱,我以后就更人微言轻了。”
她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望向周二爷:“老爷,夫人这是非得和我过不去了,妾心中惶恐至极。”
“夫人她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周玉的眼睛里面顿时覆盖上了一层黑光,“爹爹,姨娘是个软性子,你可得为她做主啊。”
听了这母女二人的一唱一和,周二爷直气得眼睛都瞪出火来了,可偏偏又说不出来话。
他真的没有想到陈氏这个自诩贤良淑德的女人,居然会把内宅的那点事刻薄到了明处,看来平日里她都是装的!
如此不识大体,像民间鄙妇一样眼皮子即浅,这女人就是一个阴险货!
他从凳子中霍的站起,片刻后,又讪讪坐下。
他想起晚膳时刚捱了大哥一顿训斥,大哥责怪他宠妾灭妻,不把正牌妻子放在眼里,对他好一番输出,完了还语重心长地叮嘱他要好好对待陈氏。
他很早就没了父亲,自幼便跟随长兄,耳提面命教导约束之下,生平最为畏惧这个大哥。
这个时候家里正忙着,他要是真闹起来,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想到此,他叹声,抚着井姨娘的手安慰道:“那陈氏脾气古怪,免不了会说些不好听的话,薇儿你切莫放在心上,只左耳进右耳出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