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需帮助,定当全力以赴。”云水迟疑了一下随后肃穆的说道。
看到云水这么的庄重,苏暖忍不住笑了一下:“真不知道多大的恩惠能让你这么个即将参透最后一层佛法的人能冒天下大不违来帮我,不管怎么样,先谢了,我住在永安城南的凤凰巷当铺里,现在我们真的要走了,你也先告辞吧,这间屋子不能存在了。”
“那朵花请你好好的收留着,这是我当年的承诺,无论是谁只要拿着这朵花前来,必当肝脑涂地。”云水一点也没有大师该有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一个侠客。
苏暖这个人向来随缘随性,虽然不记得云水是谁,但是却对云水没有什么敌意,从善如流的将那朵早就干瘪的花藏在了袖子里,回去做个书签也不错,省的聚财总是找不到上次看到了哪一页,有时候一个故事听了好多遍,有时候又听得断断续续的。
云水看到苏暖的这个动作会心一笑:“懒度庸人意,且拂明镜台。我自拈花笑,清风徐徐来。我先行一步,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光临。”云水施了一礼后离开了。
“还有什么要带的吗?”苏暖问道。
“没有了,需要带的都在这里了。”南宫素拿了一个木制的盒子。
“别害怕,我会尽力帮助你的。”苏暖拉住了南宫素的手往外走走,刚离开屋子便有火光乍起。
“走吧。”苏暖轻声说着。
火光照的两个人脸都是红红的,南宫素咳嗽了几声,面对别离,突然迸发出的难受肆意的蔓延开来,只能用咳嗽来掩盖情绪。
“之前总说来寺院祈福,没想到一语成谶,终了也是在寺院走的。”咳嗽过后,南宫素的眼睛有些微红。
苏暖知道南宫素难受,没再说什么,也不再催促她。
火光很大,但是大悲寺的僧人们却像早就知道了一样,打扫庭院的打扫庭院,练功的练功,诵经的诵经,只有主持双手合十默颂着佛经,而一向癫狂的云水则难的的安静下来,喃喃道:“那次的火光比这次还要壮观悲戚,只是不知道她当时疼不疼。”
“故人已见,心魔是否已解?”主持问道。
“心魔与故人无关,我参不透的东西太多,多的迷了自己的眼。”云水又恢复了那副不羁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百日草已送,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主持一脸的解脱之意。
“等了许久的事终于做成了一半,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自如。”云水难的的出现这种有心事的样子。
这边大悲寺一切如旧,但是桑茴那里如晴天霹雳。
得知消息之时桑茴正在给南宫素挑选着草鱼,西湖醋鱼做工极为讲究,必须鱼身不许一尺,鱼重不逾半斤,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肉质鲜美,桑茴左挑右挑终于挑到了一条,拎着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被大悲寺隐隐的火光吓到了。
这位历经过生死,冷血铁意的人忽觉的周身的血被冻住了,太阳穴嗡嗡作响,随手抓住一个路人,指着火光四起的方向凶神恶煞地问道:“那里是哪?”
“是,是大悲寺。”路人被他吓的半死,结结巴巴地说着。
桑茴听完只觉得头里面的那面鼓敲的更响了,响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桑茴听强忍着稳定着心神,拎着那条鱼就往回跑,跑起来如风似电,但是桑茴却觉得自己还不够快,憋着一口气一直往前跑。
越跑火光越盛,火光越盛他的心越凉,只有快跑才能暂时摆脱心中的那冰冷如锥的凉意。
一口气跑到大悲寺的时候,桑茴只觉得自己嘴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
那条被绳子拴起来的鱼早就停止了摇摆,灰白色的鱼眼睛透着绝望,宛若桑茴眼睛里的东西。
桑茴一边喊着南宫素的名字一边往里面冲,暗地里的苏暖看了看南宫素,南宫素摇了摇头,苏暖又祭出了婆娑扇,桑茴无论怎么冲都像是有什么屏障一般,根本迈不上前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屋子就这么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那劈了啪啦的声音像是一声声的催命符咒,催的桑茴心焦,他的阿素在里面,他心心念念的阿素此刻就这里面,所有的血似乎都在往上涌着,眼前一黑,桑茴就晕了过去,那样一个坚强嗜血的男人就这样轰然的倒了下去。
苏暖手疾眼快的用婆娑扇接了一下桑茴,防止他摔傻了给自己添因果。
“去看看他吧。”苏暖对南宫素说着,两个人的身影又闪现了出来。
南宫素走到了桑茴身边,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整理他的衣襟,随后又将他蓬乱的头发整理好,最*住了他的手,“哥哥,我走了,好好保重,有缘自会相见,若是再见必会认出彼此的,若是无缘,不必强求。”一颗泪夺眶而出,滴在了桑茴的脸上。
南宫素说到这忍住了所有的情绪,咬了咬嘴唇后回到了苏暖的身边,“我哥哥怎么办?”
“云水会解决的,你还要不要去看看乔安之,若是去我们即刻启程。”苏暖给了南宫素很大的自由度,抛出问题后就不再看着她,而是自己玩着扇子坠。
“不去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我果然还是输了。”南宫素自嘲的笑着,拒绝了苏暖的美意。
“好,那我们走吧。”苏暖对南宫素说着,随后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啃着鸡腿的云水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苏暖,你还是老样子。”云水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之后继续满不在乎的啃着鸡腿。
“这鸡腿油太多了,一看就是鸡老了所以只能用重油重盐,一个出家人还这么贪吃,何时能得菩提?”苏暖看着云水那满嘴油光的样子一脸的嫌弃。
“罢了罢了,谁叫我喜欢呢。”云水将鸡腿往嘴里一塞,一把就将桑茴扛在了肩头。
本来三人打算就此别过了,哪知道云水又突然发问:“你这么帮这个姑娘莫非是因为她和你经历相似?”
“你应该叫女施主好吧?”苏暖纠正后又问道:“什么经历相似?”
“原来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男的本来应该早就不在了吧?”,云水用手指着肩膀上的桑茴问道;“现在的命格如此奇特只能说有人给他换了命,而这位姑娘,不,南宫施主本来福缘深厚,现在命火暗淡无光,这其中的缘故不用我说了吧?这不就是你苏暖做过的事吗?”
“莫非你和之前的我很熟?”苏暖听到云水的话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一直对南宫素一种莫名的怜悯,还以为是因着越凌的缘故,现在想想可能真的和前世命轮有所关联,这么看这个云水倒像是一个知情人。
“不算很熟,只不过知道一些你的事。”云水一手扶着肩膀上的桑茴一手吃着自己的鸡腿。
“今日有事,改天找你详聊,告辞。”苏暖有心想好好聊聊,但是突然察觉到南宫素的命火有异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想立刻带南宫素走。
“时刻恭候着。”云水正好啃完最后一丝鸡腿肉,含含糊糊的说着,转身捡起地上的那条草鱼也离开了。
云水将桑茴大摇大摆的放到了住持的房间里,随手将那条死了的草鱼扔给了小和尚:“做点鱼汤。”
“这,小僧实在是不敢。”那些小和尚们面面相觑,纷纷往后躲着。
“算了,去给云水禅师做碗鱼汤吧,毕竟是要救人的。”住持无奈的吩咐着手下的弟子。
小和尚们听到住持的话之后这才拎起那条鱼,面露难色的去了厨房。
“此人急怒攻心,倒没什么性命之忧,只不过我怕他醒来后一心寻死,所以还请你说些是是而非的话。”云水难得的正经了一回。
“老衲将毕生的谎言今日之内都该撒完了,真是罪过罪过。”
“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才是真正的悟佛。”云水终于有了点大师该有的样子。
“阿弥陀佛。”住持面无喜怒,但是已然答应了下来。
等到鱼汤好了,云水自顾自的喝着,美味的鱼汤将自己的五脏庙祭的极为舒服,而刚刚醒来的桑茴却陷于极度癫狂的情绪中。
“阿素阿素阿,”还没等桑茴喊叫完云水就将另一碗鱼汤灌到了他的嘴里。
“醒醒醒醒,一切幻想由心生。”云水一边灌着一边对桑茴说。
“咳咳咳,”桑茴一把就抓住了云水的手:“你说什么?什么幻想?莫非是刚才都是我的幻觉,阿素还在等着我做的醋鱼?”
“还没醒啊,你的草鱼都做成汤都被你我喝光了,哪里还有鱼。”云水甩开了桑茴的手,淡定的说。
“你胡说。”桑茴两眼猩红像是发了疯一般跌跌撞撞的冲了进去,刚跑出门口就险些摔倒,正好看到了住持就在外面转着佛珠不说话。
“缘由心生,分在天定,随遇而安,一切随缘,施主,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便强求不得,只能耐心等待缘分的来临,正如刚才的那条鱼,本来是你买来给别人的,而现在终归回到了自己的肚里,这就是缘法,既然是缘法,怎么都不能解开的。”
住持慈眉善目的脸上满布了慈悲,只是闭着的眼睛里藏着太多的无奈,而那个始作俑者的云水则在他的禅房肆无忌惮的喝着碗里的鱼汤。
“你是说阿素没有死?”
“不可语不可语。”
住持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了,在日光中他的背影慈悲的像是一座山,只是桑茴看不到住持的嘴一直在默诵着佛经,为自己刚才的妄语不安着,其实住持这次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刚才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云水的意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住持只能破戒。
“那请问大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她?”桑茴跑到了住持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若是有缘,必有一日十里荷花池边见。”住持双手合十,不在多言。
桑茴回到了那个已经烧成残垣断壁的屋子,守了很久很久,直到小乔和周公子失魂落魄的赶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