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员的女儿叫周青,大学在父亲工作的城市,三亚。
之后因为厌倦了旅游城市的沙滩和海,还有父亲的悠闲和避世,独身一人来到了望京。
虽然只能做一些文职上面的工作,但她还是很满意朝九晚五的匆忙生活。
第一看到三里屯望不到顶高大的楼,她发出了呜呼的惊呼。
直愣愣的盯了半天,就发誓一定要在这个城市安家,不管怎么样都不要再一次面对孤寂的海洋。
有的人天生喜欢压抑的环境,还有随时要蓬勃爆发的处境,所以才会喜欢望京这样人口密度多却自私冰凉的城市吧。
很多大学毕业后没有目标,没有准确理想的年轻人:反正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不如就北京吧。
大城市,机会多。人们这么给自己洗脑,并安慰自己,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那自己以努力的姿态去受苦,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周青不同,她只是喜欢有压力,抱着受到迫害的希冀来到这个城市。
发自内心的讨厌父亲缓慢的语气,沉着的态度,对那片富有感情海的仰慕。
她在这工作了四年,相当偶尔的给单身父亲通一个电话,也不聊家常,近况,只是听听对方的唠叨,本来满心的想念,也被说不完的吃饱,穿暖,搪塞过去。
望京和三亚隔得不是一张飞机票的距离,而是本性里的拖延,还有对自身的不满。
我并没有活成值得你信赖的样子,甚至对家和厌倦的海产生了怀念,也固执的不回去,因为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和软弱。
所以,四年了,都没有再见一次父亲。
这个房是救生员听说她要结婚了,给她的嫁妆。
虽然只是一半的首付,即便如此也要钦尽所有。
可直到前不久听到父亲死亡的消息,周青都没有流一滴泪,匆匆回去参加父亲朋友操办的丧事,没有过多的闻海水的咸味,就立马回来。
人被社会消磨掉了棱角,由一颗火辣的小辣椒,被洗涤成了清透的菜蚜。
她是一个容易浮想联翩的人,曾经想过,父亲如果被海吞噬了,会怎么样。
她想过自己会歇斯底里的哭,不吃不喝好多天。
却从来没想过会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悄然离世,不在存在见面的可能性。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距离婚礼举行还有五到六个小时。
红装素裹的小屋子里,简欧的家具放置整齐,各自行驶自己的职能,门帘上挂着红色条纹,显示一些来源于古时候的喜气,最高处挂着一个基督教的十字,墙上挂着两人的结婚照,笑的像两颗熟透的桃子。
除此之外,其他人的表情并不太好。
“就不能取消序乐搀扶环节吗?”周青脸上的妆容有些哭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脸部有一道黑色泪痕。
“我们是虔诚的教徒,祖上三世结婚都没有少任何一个环节,现在你说一句不愿意,就完了?”周青老公,王战的母亲,这么回复到。
“除了我的父亲,谁都不配参与这个环节。”周青最后擦了一把眼泪,固执坚决的说道。
这个时候,王战在边上说道:“妈,不都是说可以不用婚礼进行曲,就可以取消掉这个环节嘛?”
“不行,这样让你姑姑家,舅舅家怎么看?我这老脸还往哪搁啊。”她看着儿媳妇坚持的脸,索性无赖的说道:“都怪你,找的这么一个媳妇,连这么点要求都不能答应。”
说着话呢,就自带哭腔,好像一言不合下一句就能哭出声。
王战的圆脸哆嗦了一下,本源里,自小对母亲的服从,奴性,此刻让他仅存站在老婆这一边的态度消散。
可站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看来又是一个除了老实一无是处的孩子。
周青说着讨厌父亲,最终还是找了一个类似的男人。
“哥,我一早就说了,找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不好,这么重要的婚礼,才来了一桌同事,好友没有几个,亲戚甚至没有一位到场,太说不过去了。”王战的泼辣小妹在边上说道。
这话无论如何太难听了,他们的老学究父亲立马瞪了她一眼。
而周青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位姑姑的蛮横,听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正她说的也是现实,不在意就行了。
可她听惯了不在意,不代表正巧出现在门口的人听了会无所谓。
准确的说,他不是人,是执念。
林歇为了跟上救生员的步伐,甚至开始跑步,等到土罗小区,中间一颗巨大的树,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房间跑,刚到门口,还没喘息,就听到小姑子说的话。
救生员和林歇立马掌握情况,那精壮,被结实肌肉包裹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女儿果然在遭受欺凌吗?
他从门的缝隙走了进去,看到自己刚哭完的女儿,一个踉跄,停了下来。
朝着女儿的方向喊了声:“丫头啊。”退后了一步,眼里有些愤怒,还有慌乱,满是褶皱的眉眼之间,一双小而弥坚的眼珠子张望着门口的林歇。
门内气氛不太好的一家子听到门口的声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喘息。
不管怎么,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周青嗅嗅空气中熟悉的气息,好像有什么人进来过。
王战从没有看到未婚妻自她老爹去世后对什么东西主动产生过兴趣,所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主动踏着小碎步去开门。
周青站在门边上,实际上,身体和看不到的父亲身体来了个交错,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连眉头都不带点一下。
彻底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刚刚缕好气息的男子。
说不上年纪,应该是二十五岁左右,但一副活了千遍不同人生的样子,肤色泛白,脸颊凹陷进去,好像没有吃早餐。
林歇站着,和救生员眼神交流,被她女儿直勾勾盯着,这么长久也不是事,而且随着屋里的人一个个出来审视,那尴尬的意味消散不了。
而怎么和陌生人来往,是他这两天悉心学到的本领。
“周青吧?”林歇的嘴角绽开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名字,还有周青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是一早在廊坊就了解到的。
救生员的女儿傻乎乎的点头,却没有说话,但表情一看就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是你爸爸堂弟,这次特意来参加你婚礼的。”
林歇脸不红心狂跳的说,他发觉自己嘴角都在颤抖,什么时候撒谎连草稿都不用打了,从见到人家为止,就没说一句真话。
“堂弟?”她从来没听她父亲提起过什么堂弟。
这个时候救生员为了让林歇在她心目中变得值得信赖,以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林歇说道。
“我女儿耳垂上有痣,大腿内侧有巴掌大的胎记,只有她最亲近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