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记忆碎片有篡改的嫌疑,让林歇猝不及防。? ?
他后退几步,大脑一阵眩晕,他认为自己的灵魂似乎缺少了一些承重力,稍微带着刺激和恶意的讯息都会刺伤到他。
这在以前看来都是不可能的,在空白的间隙他回忆起在班级后座,全班人都走了出去,因为要上体育课,连老师都没有管怪诞的春霞。
奇怪的人自己生存,活该孤独,这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而林歇不认为她饭前的祈祷有问题,对食物和信仰感激没有本质错误,她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微小的举动就因为他人不同被拒之团队之外
林歇的失误在于他的膨胀,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和很会交际的朋友游离与各个团体看似认识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其实就像是新晋员工以为可以靠认识的次长就以为可以压着其他人一头。
事实上真正捅了篓子,认识这层关系比非亲非故还要可怕,“认识的人”会第一个出来枪毙你出来的这鸟头。
林歇可能是春霞自读书以来第一个和她对话的人,那个燥热的下午,暖风吹过校舍把门窗和风信子吹的出清脆的声响,班级里沉默有序,正披上安静祥和的暖色外衣。
只要林歇跟着人群走出去,接下来春霞就可以松口气趴着做自己未做完的梦,隔壁班级在放声歌唱,没有名字的麻雀会停在玻璃窗上扑腾翅膀,她可以浸在自然流落的汗水里面睡在自己的胳膊上,和往常一样。
“一起去上体育课吧。”数年前的下午林歇还拥有细碎的小短寸,他的手握在女孩手背上,自以为是的邀请道。
春霞自然没去,她抬头看着这个大胆的男生,才想起这是丑陋的自己第一次被触碰,他的眼神带着善意没有丝毫戏谑,被阳光晒的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的汗珠从脖颈流到锁骨。
她手上传来一阵酥麻的电流,男生的大手上面还有温热的气息,明明只是手碰着手,却像是在耳边呼吸般贴近,她的心乱了步子,并且从那复杂的家庭被动学来的东西从各方看到了。
那些确凿无疑的对结局的预感,是来自于被打乱的日常的预感,总会生些什么。
她慌乱的跑了出去,从后门不知走向哪里,林歇楞在那里是因为大家只关注她饭前的奇怪呓语和永远朴素的衣着,因为青春而有的麻点子,却从来没有正视过她美丽幽幽的眼睛。
梢似银鸽翅膀般垂在脸颊胖,眼睛被细微的黑眼圈上的自然阴影衬地明亮。
明明只是一个转头,却带着永别的决绝,自己那无从而来的悲悯简直渺小的可笑。
她完全不需要啊,或许被憎恶和无视本来就是她想要的,而稚嫩的他揭示真相却不服输,先一步现女孩魅力的他,是一切错误的真正源头。
少年林歇被未曾拥有过的心动统领,命运被洪流席卷。
又一幕剪影,岁月压缩包毫不吝啬自己的记忆力。
林荫小路,仅有二三人在走,一卖坚果饼子的老妇晒着太阳打瞌睡,奔跑来一对两小无猜的小孩,敲敲小推车,叫醒老妇。
不远处,走来一对穿着校服的年轻情侣。
“林哥,你比我高半个头多,怎么影子一般长?”
女子燕燕轻盈,莺莺娇软,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单手捧着英语单词本。
“因为你在我前头小半个身位啊。”
林歇绽放灿烂阳光笑容,辉映着这天最无私的光。
他往前迈了一大步,削长的身影遮挡住女子茵茵影子。
少女转身,娇嗔又有一丝装出来的恼怒,以面朝林歇的姿势,背身踮脚后退。
两道影子互相交错,重叠,走到的位置,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更容易迈进。
她脖颈有淡淡的吸汗,粘在细细的绒毛上,神态悠闲,美目流盼,面目粉白,五官俏挺,如一夜之间美的夜莺,让人想捧到手心呵护。
林歇怕什么来什么,前方平地,她脚步却一个踉跄,矮身险些摔倒。
他加一个大步,抱住了失去平衡的娇俏身躯,吐气幽兰,馥郁芬芳,阳光的味道,空气的纯正滋味。
芳香入怀,却凌乱了少男少女的心,慌忙的一同跌落在地上。
林歇先是放开手,却加倒下,抢先倒在了有斑驳枫叶的地上。
春霞倒是安稳的躺在他怀里,如恰逢其时面对床榻。
两人迟迟没有起身,享受着这片刻静谧。
“林哥,我想要离开,离开我那带着我走街串巷入大光明教的父母,离开那潮湿漆黑看不到光的家,离开厌恶的教义,繁琐的程序,和你一起。”她轻声细语的说,就在林歇胸口划着圈圈,犹豫了半稍,更加道。
“可以吗?”
林歇虽然躺在冰凉的地上,却感觉浑身温暖,酥麻,面对这个问题,却无比严肃,可或许是在这斑驳什么都像是走心的情话。
“我会努力打工,我们一起考到望京,堂堂正正的带你走。”
“我们,没有错,不用逃避。”
那天,阳光空气和水,皆是普天人类生存最普遍需要的“东西”
他们填充少男少女被折磨千疮百孔的心脏,给予前进的力量,生存的基本,却少了些现实意义。
因为人活着可不单单是阳光空气和水。
回到林歇正在面对的春霞(朱莉)短短沉默的几秒,他脑海里却回忆起了被腐朽在记忆橱窗的这些画面,却忘了自己当时说这些话的初衷和心情。
以至于想了半天,努力的想要记忆和她相关的一切,比如为什么身上血淋淋的给她通电话,又要誓要保护她一生一世。
比如两年前站在世贸天阶大楼,被现实的朱莉摈弃在都市狭小的老鼠洞眼。
每一件事都想和她聊聊,说说你日经一天的改变,又是怎么把刀锋捅在我的胸口,却提不起想起那些“伤痕”的力气,脑海里仅有那些美好记忆。
翘课的体育课,小径上的平地摔倒。
憎恨,喜爱,怀念?亦或是卑微的得不到而想要,一概不提!
诡异的宗教仪式,逃离了那个大光明教,为什么又到了这有相同意义的牢笼面前。
为何坚定的站在磕着药,脑袋不清楚的王思宇身前。
明明疲惫的眼袋深沉,却站的笔直,不能好好睡上七八小时吗?
所以啊,林歇唇齿轻启,如拾起了记忆的枝头,内心只剩下这么一个问题,也顺便问了出来。
“过的好吗。”没有用疑问的语气,停顿的极为决绝,听起来就像是在问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自己。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