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儿抱着双膝,盯着面前的木琴发呆。野疏这几日不在府中,她也得空,不去*。
王娆进出墨香儿的房里,留意了她许久,总觉得她今日有些古怪。
“不就是弄断了一根琴弦吗?难道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王娆道。
墨香儿并未在听王娆,她的心思都在如何破解长须长者的残局之上。
“墨香儿!”王娆伸手在墨香儿眼前晃了晃道。
墨香儿一怔。
“哎。我怎么就把这琴弦给弄断了。”墨香儿后悔道。
墨香儿看着自己食指上那条已经结痂的痕迹,又想起了苏承庆来。
苏承庆已经离府多日了。那日墨香儿弄断了琴弦,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墨香儿对苏承庆道,她一定会把这木琴完璧归赵的还给他。可是这木琴上的琴弦并非常物。
“姑娘。这琴弦,小店可是真换不了。”琴坊主恭敬道。
墨香儿不懂音律,更不懂这琴弦上的奥秘。这都城里的琴坊她都寻遍了,却一无所获。墨香儿不解地问着琴坊主。
“坊主,请问这琴弦有什么特殊之处?”墨香儿道。
坊主笑了笑道:“姑娘,这琴弦可是南国的玉蚕,不仅我这里,其余的琴坊,也大都是些白马尾弦。顶多有些蚕丝。可是如此质量上乘的玉蚕,真是少有。”
“少有?那敢问坊主,都城哪里还可以寻得这玉蚕?”墨香儿道。
坊主犹豫了一下道:“这玉蚕也是有的,只是,这家琴坊主人有些古怪。”
这坊主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上了一个地方。
“姑娘,在这都城的琴坊里,只有这家琴鹤居才有南国玉蚕,能不能拿到玉蚕,就看你的本事了。”
“多谢。”
墨香儿道谢之后便按照这琴坊主给的地方去寻找玉蚕。
“请问,如何可以至这个地方?”墨香儿问向一个路人道。
路人停了下来,指着城门东侧方向道:“往城东方向而行,不过百步,便可寻声而至。”
果然,墨香儿刚到城门东侧,便有一阵琴声从巷里传了出来。这琴声时而如厚如洪钟,时而如薄如蝉翼,时而如蛟龙入海,时而如芙蓉出水。
墨香儿跟随着琴弦的缓急,脚下的步子也情不自禁时缓时急。
“就是这里。”墨香儿抬头看去,“琴鹤居。”
所谓一琴一鹤,看来也是一个清雅淡泊之人。墨香儿心中想着。
琴声忽然停了下来,墨香儿见一个装束整洁的男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你是来找我家先生的吗?”男童开口道。
墨香儿看了看身后,然后指着自己道:“你是问我吗?”
墨香儿看着男童不过七八岁,言行之间却十分笃定淡然,近乎一个成人的神情。
“我是来找主人问一样东西。”墨香儿看着手上的木琴道。
男童看了看墨香儿手中用黑布遮住的木琴道:“请。”
这么轻易便进去了?墨香儿跟在男童的身后,到了一间偏僻的屋中。
这屋子里怎么什么人都没有?墨香儿回头看去,男童已经将门锁了起来。
“我家先生吩咐,先得解开这盘棋局,方可见我家先生。你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
男童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墨香儿转身走到案几面前道:“这位先生果然甚是古怪。”
墨香儿坐了下来,案几上铺满了棋子。
怎么这些棋子都散落着?墨香儿将棋子一个接着一个放回棋笥中。
“这是?”
桌上的一些棋子似乎是有意被镶嵌在了棋盘之上,与棋盘连为一体。
墨香儿把剩下能拿走的棋子放回棋笥中。棋盘渐渐露了出来。
这是?棋盘上,被镶嵌在棋盘上的棋子互不退让。这分明就是一盘残局。这位先生不会是让我来解开这一残局吧?
墨香儿静下心来,硬着头皮耐心破解,可是还未等她想出破解方法,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已经到了。离开琴鹤居时,墨香儿机警地往琴声传来的地方寻去,可是她并未有发现这琴鹤居主人的身影。
一回到庆王府,墨香儿便如开始时那样呆坐着。王娆并不会棋,王府中,她也无相识深厚之人。北宫中,韩觉等人各司其职,她也不便打扰。为今之计,只有靠她自己一人。
“墨香儿,你好歹跟我说句话啊。”王娆道。
墨香儿看着王娆道:“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想起来自己只有余下的一次机会破解残局才能见到这位琴鹤居的主人,墨香儿不经叹了一口气。我既不是善棋之人,又无习棋悟性。如何才能解开这一盘残局?
“有了!”墨香儿忽然站起身子道。
“王姐姐,我现在要即刻出府一趟。”
言语未毕,墨香儿便将木琴揽入怀中,策马往琴鹤居而去。
琴鹤居外,男童上来相迎。
“我有方法了。”墨香儿对男童道。
男童看着墨香儿胸有成竹道:“请。”
墨香儿进了屋子里,将手上的木琴放在了离案几稍远的地方。
等着男童将门上锁之后,墨香儿才坐到了案几一旁。她拔出白翼剑来,只听得一颗颗棋子从棋笥里嗖嗖而出,棋盘开始震动起来。
一阵破裂声从屋里传向门外。
门外的男童急忙打开门锁,脸上露出六分震惊四分畏惧的神色。
“你!你!你!”男童站在门外,不敢往前一步。
案几上的棋盘已经被从空中落下的棋子击得残破不堪。墨香儿站在案几身后,手上的白翼剑慢慢放回剑鞘。
墨香儿看向双腿有些发抖的男童,心中不经一乐。想来是自己戏弄了这孩子。
虽然毁掉棋盘本非墨香儿所愿,但除了动手毁掉这一盘棋之外,她再无他法。至少这样做可以引来琴鹤居的主人,有一丝拿到玉蚕的希望。否则,她就算想上三年光景,也找不出破解的方法来。况且苏承庆不日便会回府,她这样做也实属无奈。
“来人!快来人!”男童跑出门外道。
墨香儿呆在屋里。这样的动静一定会引来这琴鹤居的主人。墨香儿心中这样想着。见男童走后,她从怀中掏出钱袋来,放在了棋笥旁边。也算是做些弥补。毕竟这样做甚是不妥。
半注香不到,男童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慌乱消散不见。他只独自一人前来,恭敬对墨香儿道:“先生有请。”
墨香儿跟在男童身后,朝着琴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请。”男童推开门道。
墨香儿道谢之后,便进了房中。门关了起来,屋中漆黑一片,只有一处灯光。灯下坐着一位长须长者,身着素衣,只手抚琴。
墨香儿向着长须长者走了几步之后,恭敬俯首道:“敢问灯下之人可是这琴鹤居的主人?”
琴弦声骤停,墨香儿看向长须长者,可是灯光太暗,看不清样子。
“你便是将我残局破解之人?”长须长者道。
墨香儿低头道:“小女子并非有意将棋盘毁掉,冲撞琴鹤居主人。”
“毁了也好,那盘棋局我早已想出。”长须长者道。
墨香儿怔了一怔。
“毁得好,不然我这手中新的棋局也不知何时才可布置。”长须长者笑道。
墨香儿心中窃喜,原来我这样还成全了这位老先生。不过这样的残局老先生都能解出来,看来这位老先生对棋术颇有造诣。墨香儿心中不由钦佩起来。
长须长者咳嗽了一声缓慢道:“小姑娘,你今天来我这琴鹤居所谓何事?”
墨香儿看着手上的木琴道:“那日我不小心将这木琴的琴弦断了一处。于是,我想在都城的琴坊里寻找与这一样的琴弦,来让断弦重连。可惜并未找到。不过,听得人说琴鹤居有此断弦,便闻声而来了。”
长须长者笑道:“什么琴弦连都城里的琴坊都给不出了?”
墨香儿道:“是玉蚕。”
长须长者顺了顺长须道:“这玉蚕可是不常见,不过我这琴鹤居倒是有。把你手中的木琴让我看看。”
墨香儿道:“是。”
她双手奉上木琴,然后退了半步。长须长者的面容她终于看得清楚。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可是仔细想想又并未有印象。
“原来还是一位女剑客。”长须长者看着手中的木琴道。
墨香儿摸了摸身后的白翼剑。看来这位老先生也善于观人。
“这木琴怕不是小姑娘的吧。”长须长者未有一丝疑惑道。
墨香儿自然是有些一愣,她道:“确不是小女子的木琴,它是二……我家二爷的木琴。”
长须长者顺着长须道:“那是自然。棋盘都给毁了,倘若是你,是断不会如此爱惜的。这木琴已经有些时候了,不过这主人却爱惜如初,足以见得,这主人也是一个爱琴之人。”
墨香儿的脸颊有些红了。原来这老先生还把她毁了他的棋盘之事记在心里。
“小姑娘,我与你家二爷都是爱琴之人。既然你把这木琴带了过来,那我们也是有缘之人。这玉蚕便当我送给你了。”长须长者笑道。
送我了?墨香儿有些惊喜。
“你先行回去吧,明日再来琴鹤居取它。”长须长者对墨香儿道。
墨香儿看向木琴,有些犹豫。
长须长者笑道:“如何?这毁棋之手还能让断弦重连?”
墨香儿想了想,也是。
回府的路上,墨香儿心中总算松掉了一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