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紧,白雪翻飞。一夜之间,整个北宫银装素裹。
“这雪下得可真大。”
“是啊,今年的初雪下了整整一夜呢。”
耳边隐约传来宫女们细碎的声音,还在睡梦中的墨香儿忽得睁开眼睛。
花水谷从里未下过大雪,关于下雪,墨香儿从来都只是听人说起过,但却从未见过真正的雪是什么样子。
“下雪了?”墨香儿从床上翻身而起道。
来不及穿戴整齐,墨香儿便披上了一件斗篷推开了门。
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出现在墨香儿的眼前,墨香儿脸上刹那间露出了几近狂喜的笑容,她盯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脚下已经不自觉的往院子里奔去。她伸出双手去接触落雪,一片片洁白清透的雪融化在她的掌心,墨香儿眼底里都是惊奇。脚下虽然有冰凉的触感,但是墨香儿心中却是火热一片,从未见过下雪的她,一时之间兴奋地忘记了自己穿得单薄,并不能抵御这漫天飞雪带来的寒冷刺骨。
“剑门令!”
扫雪的宫女们似乎是在大白天撞见了鬼魂一般,看着在雪地里肆意玩耍的墨香儿,都忽得惊了一惊。
墨香儿回头看向一脸惊魂未定的宫女们道:“我是瞧见这下雪真是稀罕,所以在这儿玩了一番。”
“是。”
宫女们埋头继续清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回到房中以后,墨香儿才开始觉察出寒冷,她全身都被浸湿了,湿哒哒的鞋子被扔在了床榻边。
墨香儿蜷缩在被子里道:“没想到这雪水真是刺骨。”
被子里余下的暖意让墨香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过去。
“墨剑门令。”纤秾阁的主管宫女王娆抱着一件青凤斗篷进门道。
墨香儿依然还在睡梦之中,王娆唤了几声墨香儿才醒来。
“王姐姐。”墨香儿慢慢睁开眼睛道。
“这雪怕是不会停了,你穿上这个去昭扬殿吧。”王娆道。
墨香儿看了看王娆手里的青凤斗篷道:“我不能收。”
墨香儿想起自己住在这纤秾阁之后王娆带来不少麻烦,心里已经十分愧疚了,如今怎么好再拿东西。
“拿着吧,你这丫头。”王娆将手上的青凤斗篷塞进墨香儿的手里,“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那几个小宫女把院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王娆长墨香儿十岁,本该早就到了出宫年限,但她却继续留在了宫中,后来成为了纤秾阁的主管宫女。自打进了纤秾阁,墨香儿便有了负责自己饮食起居的宫女,这个宫女不是别人,就是王娆。让管事宫女伺候自己,对于在剑门司素来一人独来独往的她来讲,确实是有些不太自在。墨香儿想着,这样一来也平添了王娆许多烦扰。但是王娆却并未多想,只是接受吩咐,待她细致入微。
墨香儿进了昭扬殿中,果然昭扬殿是这个季节里北宫中最暖的地方,昭扬殿的宫女迎了过来,将墨香儿身上的青凤斗篷脱了下来。
“这雪下得这么大,也不知道二哥的身子恢复如何了。”苏靳慕埋头批阅着奏章道。
墨香儿与寻常一样站在苏靳慕身边,自从上次戏阁见过之后,她也许久没有见过苏承庆了。
“奉我之命去他府中,把这一卷密书送至他府上。”苏靳慕搁下笔道。
墨香儿愣了愣道:“是。”
“等这场雪住了再去吧。”苏靳慕道。
等到墨香儿马上密书离开昭扬殿时,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些时候了。
墨香儿待准备妥当,便拿着苏靳慕的令牌出了宫门。
街市上早已行过的马车在雪地上留下来两道痕迹,墨香儿的马车压着前车车轮行过的痕迹,通行便也顺畅了许多。
庆王府门前的积雪已经化开了,门前一尘不染。似乎是早已知道有人造访,家仆已经在府外等候了。
“这边请。”庆王府管事老奴引路道。
墨香儿跟在他身后进了庆王府,府中的庭院布置别具一格,墨香儿匆匆看上几眼,便进去了。
墨香儿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正在被罚跪。这么冷的天气,还在外罚跪,墨香儿不经多看了几眼。从装束来看,墨香儿心下已经想到了这个应该就是庆王府的世子。仿佛是感受到了墨香儿的目光,他抬头看了一眼墨香儿,然后又害怕被屋子里的人发现似的,又匆匆低下头。
看来世子是着实畏惧二王爷。墨香儿心里想着便进去了。
苏承庆合目坐在那里,他的手里有着一杯热茶。
管事老仆退了下去,然后将门合上了。
“坐吧。”苏承庆道。
墨香儿坐了下来道:“北王派我来……”
屋外穿来一声女人的声音。嘀咕几句之后,声音渐渐消失了。墨香儿已经猜到了屋外的人是谁。王妃看到世子在屋外跪着,心里自然是心疼的。
苏承庆并未有丝毫打扰,他看着墨香儿道:“北王派你到王府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苏承庆心中甚是明了。他知道苏靳慕派墨香儿前来,他必然是想来试探自己。
墨香儿回答:“北王派我这一次前来,是让我将这卷密书交给王爷。”
苏承庆看了一眼墨香儿手里的密书,神色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墨香儿起身将密书奉上。
这是宫中各司的调任密卷,苏靳慕的用意苏承庆自然是十分清楚。这其中的牵涉的利益,当然由苏承庆亲自分割开来。苏靳慕想知道苏承庆究竟会在密卷上划掉谁人的名字,他又想安排何人进入各司。苏承庆轻声一叹。如今的七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万事都肯依着自己的小孩子了。兄弟二人之间的间隙开始愈发深了起来。
“既然墨香儿已经将北王吩咐的事情办妥……”
“密探门已有消息。”
墨香儿被苏承庆打断,她欣喜地看向苏承庆。
“你可还记得说过的话?”苏承庆道。
墨香儿知道苏承庆指的是关于杨肌之事的代价。她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是。”墨香儿俯首道。
“门外跪着的是犬子野疏,他的剑术总是没有长进。”苏承庆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墨香儿心下一松,难道这个代价就只是教授世子学习剑术?只是自己如今是苏靳慕的近身侍卫,她如何能随时出宫来庆王府教授世子学习剑术。
苏承庆看向墨香儿:“我相信你自有办法。”
墨香儿看向苏承庆,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他看穿。
“是。”墨香儿低头道。
“让他进来。”苏承庆对门外人道。
野疏在仆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进来了。明显是双腿已经因为跪上太久而有些软麻了。
“从今天开始,她便是你的师傅了。”苏承庆道。
世子抬眼看向墨香儿,眼神里有无奈也有执拗。他的师傅已经太多了,可是没有一个能让他的剑术有所长进。
听到苏承庆这样不容商议的口气,墨香儿心下不经一紧。就这样成为师傅了?
墨香儿先行退下,在一处静处暂时歇息。屋子里剩下了苏承庆和野疏。
等到出府的时候,野疏忽然跟在了墨香儿身后。
“师傅。”野疏的话语间丝毫听不出一丝不愿,反而是一种徒弟应有的尊崇。
墨香儿有些意外,她看着野疏道:“世子,天太冷,还是速回府中吧。”
墨香儿以为野疏是特意从府中出来送她这位师傅的。
野疏到了墨香儿跟前拜礼道:“师傅叫我野疏就好。野疏是跟从师傅进宫面见北王,求北王恩准让师傅来庆王府教授野疏剑术。”
墨香儿看着野疏,原来刚才苏承庆支走她是因为这件事情。
野疏乘上马车跟随在墨香儿身后。两辆马车极速进入宫中。
苏靳慕对于野疏的到来有些意外,不过脸上的疼爱之情全都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纵使现在他与苏承庆之间有所芥蒂和间隙,但是对于野疏来讲,他却是喜欢得紧。野疏的请求,苏靳慕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他只是吩咐了墨香儿带上了王娆,便派人通知了苏承庆,他准了野疏的请求。
简单收拾了行李,墨香儿便和王娆出宫了。
“去庆王府我可是第一次。”王娆道。
马车里墨香儿心中还是有些忧虑。
“香儿妹妹,心中可是有烦心事?”王娆道。
墨香儿摇了摇头道:“并未有过。只是想着为何会是我。”
王娆握着墨香儿的手道:“在北宫,我早就听说了剑门司来了一个女剑门令,而且巾帼不让须眉,你现在也是北王的近身侍卫,让你做师傅,可是名副其实。你不必自找烦恼。”
王娆这么一说,墨香儿忽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她笑了笑反握住王娆的手道:“只是苦了姐姐你了,不然你也不会跟着我出宫来。”
王娆笑开了道:“这是哪里的话?在北宫待上太久了,出来透透气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不是吗?”
二人欢笑聊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庆王府门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