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和被姬流觞揽在怀中动也不能动，只能在心中默默泪流满面：“柳妹，我当时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姬流觞无声地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手。

楚羲和连忙跳开两步，细细打量了他一眼，一手抚着被箍得生疼的腰，一只手热情如火地拍了拍姬流觞的肩膀：“来，壮士，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爷开心开心。”

姬流觞见她扶着腰龇牙咧嘴，心中歉然，撇开眼淡淡道：“没有！”

“真没有？”楚羲和挑眉，睁大眼睛瞪着他，脸色突然大变，颤声道，“你——莫非你得了不治之症？”

“壮士啊——”楚羲和泪眼朦胧，一个飞扑挂在他手臂上，“想不到你对我如此情深意重，如此的感天动地！如此的神惊鬼怨！得了绝症还要一个人默默忍着病痛，不让我知道！怕我伤心还想装恶人将我赶走！”

姬流觞按着发痛的额角，抬眼见柳絮与姬流澈凑成一堆，那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同情。

楚羲和蹭够了，抬起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壮士，你不用赶我走，真的！只要你临去之前告诉你的房子车子票子还有私房钱都存在哪里就行了。至于你娶的妹子，我会做主给她们找个好婆家的！”

姬流觞面无表情地看她：“然后呢？”

“然后？”楚羲和愣了愣，随即双手叉腰仰头长笑，“然后，哈哈哈，当然是人不爬墙枉少年，一枝红杏出墙来！”

姬流觞将她从手臂上扒拉下来，拎到眼前细细看了看，最后叹了口气：“为了宣王府与郡主府的声誉，你还是陪葬吧！”

“呜呜呜，壮士，你竟然要与我相许三生，我好感动！”楚羲和泪眼朦胧，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那个强扭的瓜它不甜啊不甜！”

姬流觞静静挑眉，冷硬的唇角裂开一个小小的弧度：“强扭的瓜？”

那个笑看上去颇恍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楚羲和干咳了两声，哼哼嗤嗤道：“你饿了没？”

姬流澈看了看天，静静笑了笑：“都这个时辰了，我也该回宫去了。”

“回什么宫啊。知音，柳妹，留下来一起吃吧。”

“哎，”柳絮叹了口气，“阿楚，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可是大哥回来见不到我的话，会生气的。”

啧，妹控啊。楚羲和咋舌，叹了口气：“那真是太遗憾了。”

“我们先回去了。”姬流澈淡淡一笑，温温道，“明天再过来学琴。”

“路上小心。”楚羲和从袖中摸出那条极喜庆的小手绢，欢快地摇着。

姬流觞抱着胳膊立在一边，见她一脸的依依不舍，忍不住道：“你这是在十八相送么？”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楚羲和浅浅一笑，“不过，这世间所有的分别，都是再次相见。”

“是……吗？”姬流觞恍了恍神，迟疑道。

“同样的道理，所有的相见，也是为了分别。”楚羲和淡淡道，“壮士，你在怀疑什么？”

“都说了没有，你——”

“你今天很反常。”楚羲和凑过去皱着鼻子嗅了嗅，“你身上有清淡的檀香，除了皇上，你还见过国师。他主动约见，总不会是聊天喝茶谈心吧？”

“你——究竟是谁？”姬流觞愣了片刻，皱眉问道。

“楚羲和亦是我的名字，”她浅淡一笑，“你们那位国师大人说了什么？”

“异世之魂，荧惑守心。以及——”姬流觞对答如流。此刻见到她的笑，仍是没心没肺像个傻瓜，他心中反而一轻，在路上还十分纠结的问题，此刻竟然也不在意了，“杀了你。”

“异世之魂，扰乱纲常。荧惑灾星，妨害帝君。啧啧，国师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朝政了？真让人意外啊意外。”她偏了偏头，笑得眉眼弯弯，“那你打算如何？杀我？”

“跟国师没交情，凭什么听他的？”姬流觞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哎哎，你真敢说。”楚羲和心中默默为已经逝去的少女叹息一声，凑上去看他：“你都成亲了，拖家带口了，皇上没有给你安排差事？”

姬流觞皱眉，“你都猜到了，我还说什么？”

“那么，记得每月上缴俸禄，不准存私房钱！还有，要牢记夫君守则，否则休了你。”

“楚羲和！”

初一静静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一丛藤蔓不屈不挠地攀爬开去，在墙上漾出一片青翠之色。

她盯着某一处的叶子不动声色地看着，一动也不动。

她的脸色很平静，葱枝般的十指却在宽大的水袖中紧紧握着拳。她觉得她的心中有一只沉睡的猛兽，而那只猛兽在她见了楚羲和之后慢慢苏醒了。

楚羲和很爱笑，笑起来总是眯着眼睛，眉眼弯弯的，很可爱很惹人怜。她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恭谨地低着头，听她用软软细细的声音问话，有些懒散又有些不在意。

她的心却如火烧，如油烹。她也曾自负美貌才情，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离开云府那般森寒的地方，有一个明媚的新生。

可惜，她是偏房出身，又在那样的大家族，便只能嫁到同样的大家族中给人做妾。

她被卷在一张锦被里被送进了宣王府，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穿，闭着眼睛如同献祭。然而灯火轻摇之间，那青衣明磊的男子却已经一只脚跨了出去。

她从锦被中探出头，只看到那人温雅的眼眸，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