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鹭疑惑的点很简单——
沉羽裴被自己抓了,但是他的气运值竟是丝毫没有减少?
这不对劲……
在与叶长天等人接触时,甚至就算是那一次在药王谷与萧自尘战斗的短暂时间内,自己的行为,都会让气运之子的气运值做出相应的变化。
比如杀萧自尘之前。
【灵魂古戒】内的仙人灵魂魂力大损,重入古戒,萧自尘的气运值当时就已经减了一大半。
还有萧自尘断臂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当这次沉羽裴被抓时……
自己可丝毫没有想要留他活路。
那些骑卫,在这些天的相处中,说是护卫,但更像已经是与严无鹭同生共死之后的同袍弟兄。
他们一声声喊自己“老大”的场景,可现在都仍在严无鹭的脑海之内。
但就是这样……
沉羽裴的面板气运值竟是没有丝毫变化。
而唯一的解释,就是沉羽裴根本没有被抓。
诸共祁他们抓得不过只是那头魔狼、与一个沉羽裴的假身罢了。
狼王子沉羽裴,精通“假身迷惑之术”,这一点严无鹭早就知晓。
“既如此。”
严无鹭起身,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包扎完毕,“……小诸将军,你与我先行率领‘铁浮屠’重骑,将这魔狼与完颜烈,押运回燕北城!”
诸共祁拱手应是。
严无鹭看向远方……
他决心用这头魔狼,来引出沉羽裴,给追随自己而死的同袍弟兄们一个交代。
为此,他可不在乎什么仁义道德了。
……
燕北城。
夏末秋初。
今日的天气格外凉爽,同时又是万里无云。
正是严无鹭最喜欢的一种天气。
在严无鹭身后。
浩浩荡荡的“铁浮屠”重骑,漠然行进在燕北城外的甬道上。
铁浮屠队伍之中,完颜烈以及一众高级北疆将领,被安排在囚车内跟随队伍而行。
这对于曾经的北疆上将军来说,自然是难以忍受的。
但是……
舒适感是对比出来的。
完颜烈此刻则是安静坐在囚车内,心中暗自庆幸,大气不敢喘一口。
因为同样是俘虏……
那一头狼族高级魔狼,此刻被一条巨大的铁链直接贯穿身体,死死绑在了一根倾倒木柱上。
魔狼四肢骨骼被粉碎、散发着澹澹光芒机关锁附加在其上,其身体上有不少肉块已经腐烂、大片脱落,似乎可以从中看出一星半点其之前所遭受的酷刑。
魔狼如同一块烂肉一般,用铁链拴住,被四个铁浮屠骑士一人一手拉住一条铁链,远远拖行在战马后面。
周围全是最精锐的“铁浮屠”跟随把守。
还有几名随军医师所在。
他们并不负责疗伤,只是保证这魔狼能够活着到达燕北城。
而且,是要保证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活着到达。
……
完颜烈等北疆俘虏,无一不是感到此刻的幸运。
他们在囚车里,能够清楚看见被拖行的残喘魔狼……
但他们的第一感觉却并不是同情,而是……恶心!
倒并不是恶心那魔狼或者镇北军的所作所为,而是……是……对于一种脏乱肉块的天生的生理性恶心。
有北疆俘虏曾经担忧询问过身边负责看守照顾的镇北军士。
他们担心这阴晴不定的镇北王世子,会不会突然那天对自己这些北疆俘虏,也会使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
而军士则是回答——
“世子大义,在战场上被你们正面杀死的弟兄们,他会向北疆完颜金国复仇,而不会计较在你们个人身上。”
“至于那魔狼……”
“……它与另外一个人族叛徒,暗中传达世子位置,致使追随世子的镇北骑卫死亡大半、全部负伤,它们触动了世子逆鳞,所以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在得到军士的保证之后,完颜烈微微安心。
但紧随之后,军士突然面部贴近囚车,如同一个变态一般阴冷笑道——
“但若是你们试图逃跑,或是到了燕北城拒不合作。镇北王宫的拷问师们,会让你变得比这魔狼还要惨上百倍不止……”
完颜烈等人被吓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保证,绝不逃跑、绝对合作。
“嗯嗯。”护送军士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好好当俘虏吧。”
……
队伍之首。
严无鹭身边,诸共祁驱马上前。
微微抱拳,诸共祁恭敬开口道——
“世子,探骑来报,四处并未见到任何狼族或是可疑对象的动静。”
“没事,那沉羽裴,一定还在北地。”
严无鹭说着,泰然自若,“……他也一定能够知晓这魔狼此时的处境,他,只不过是畏惧‘铁浮屠’之威,不敢过来罢了。”
“世子神策,智谋无双。”诸共祁拍马屁道。
只是转而,诸共祁又是开口,询问道——
“两位夫人都在后面的另一支队伍里,那里没有‘铁浮屠’守护,也没有世子与小诸我,会不会……”
……遭遇袭击?
“不会的。”
严无鹭直接回答道。
“……那里有众多的镇北军士守护,不比‘铁浮屠’轻松,目标魔狼也不在那里。”
“……而且,小诸将军,月灵与春华,可不一定就比你我差。”
说到后半句,严无鹭带有一丝玩笑意味。
而诸共祁也是了然,连忙笑着应付道——
“世子所言极是,两位夫人骁勇无敌,小诸自愧不如。”
“……”严无鹭闻言有些无语。
有这样夸女孩子的吗?
严无鹭一时内心只想说——小诸将军,夸赞得很好,以后别再夸了。
“到了。”
严无鹭出甬道,远远望去,那一座巍峨高大的巨城,已经是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燕北城。”
……
燕北城。
引滦河之水为护城河流。
巍峨的城楼,高耸的城墙。
无数塔楼耸立其上、里面能够藏匿大量神箭手,他们可以肆意攻击敌军,而难以被敌军的箭失击中。
城墙的箭垛间隙之中,隐约有巨大床弩与投石机械的身影。
石砖洁净,而墙壁却是极厚、难以损坏。
厚实城门内,还设有三道瓮城。
与一般的大城池不同,燕北城地处于大乾王朝北部边陲,它最开始是以一座军事要塞来建筑的。
尔后不断有百姓迁入,才逐渐演变成了北方第一大城。
汇集了无数机关师的心血。
经过了好几代人的改良。
燕北城如今已经有了“天下第一坚城”的称呼,它被誉为“大乾北方的门户”。
被视为不可能攻破的城池。
而如今,有严栋以及其麾下镇北军把守此城,犹如不可逾越的天堑。
……
黑字红底的严字王旗,在城头迎风飘扬。
以镇北王严栋为首的迎接队伍,已然在燕北城的南城门等候。
严栋作为镇北王,身份尊贵,本可不必亲至。
但是,他力排众议,偏偏要大张旗鼓地出城、亲自迎接自己的孩儿游历归来。
在城门大道两侧,是举着各色旗帜彩牌的、如人山人海一般的燕北百姓,他们被镇北军士拦在大道两侧。
倒也并非是被人逼迫而来,但其实也不是为了欢迎严无鹭。
他们大多都是为了来亲眼看看镇北王严栋的风采的。
这一大乾的最具权势的异姓王、北地的保护神。
对于他们这些北地百姓来说,严栋具有极大的威信与信服力。
……
城门前。
严栋衣着华丽玄色蟒袍,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开,“鹭儿回来了。”
话音刚落。
“哒、哒、哒、哒……”
远处,“铁浮屠”的重甲铁骑率先出现在了天际。
庄严整齐的声音一顿一顿地遥遥传来。
那是北地的铁骑!
那是镇北王严栋一手带出无敌之军!
最开始出现的仅仅只是寥寥数十骑,但却有一种铺天盖地的肃杀之感……
即便是远隔着数百米距离的王宫内臣,也能在这些精锐铁骑的身上,感受到了北地边关的那种风沙与寒气……
感受到那支曾经以一己之力击溃二十余万北疆蛮军的无畏与嗜血!
这是镇北军的荣耀。
也是“铁浮屠”的荣耀。
紧接着铁浮屠之后,镇北王世子严无鹭,如众星拱月一般出现。
身材高挑、华贵异常。
镇北王严栋坚毅严肃的脸上,也是在视线触及严无鹭的那一刻,出现了一丝如温玉般的笑意。
严栋微微挥手示意。
燕北城头上、大道两侧,无数号角与大鼓的声音一起奏响。
用以欢迎世子游历归来。
“咕隆隆~”
“咕隆隆~”
“咕隆隆~”
旗帜飘扬、人声鼎沸。
镇北军“铁浮屠”重骑率先到达,分立于两侧。
严无鹭,也是来到了严栋等人的面前。
翻身下马,严无鹭以及其身边的右将军诸共祁,一同来到了严栋面前恭敬行礼。
“父王。(王上)”
“嗯。”严栋微微回应,示意二人起身。
“鹭儿,你回来了。”
严栋视线径直越过了诸共祁,专注于严无鹭的身上。
严无鹭也是轻笑,“是啊,父亲,我回来了。”
严无鹭这一次没有称呼对方“父王”,而是罕见地直呼对方“父亲”。
这其中饱含着严无鹭久久在外、如今回家的思念之情。
严栋闻言,也是微微一喜。
他看着眼前自己的孩儿,对方身着将军皮甲,但已经没有半年前离开燕北城时的那种华而不实之感。
他整个人的气质……
……就像是变得更加成熟稳重、更加可靠干练。
严栋伸出右手,拍了拍对方无伤的左肩。
“这一路上,鹭儿,你成熟了很多。每一次的表现,也都是最为上佳的对策。”
“……右肩的伤势怎么样了。”
严栋简单两句话,便是已经隐含地告诉了严无鹭,自己一直在关注着对方。
严无鹭心中感激,“都是小伤,已无大碍。”
“嗯。”严栋闻言,再次点了点头。
说话间,严栋侧眼看向了那囚车之处。
完颜烈等北疆俘虏以及那头近乎变成烂肉块的魔狼,都在那里。
“哈哈,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引出来了吗?”严栋澹澹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仅仅只是一眼,严栋便是看出严无鹭如此所为的目的。
而严无鹭也是丝毫没有过多惊讶之色,他已经习惯自己父王看出自己的目的与想法了。
“没有。”
严无鹭微微回身望去,继续道——
“……孩儿也是没有想到,这沉羽裴,倒是颇有几分成大事的忍耐力。”
“……看着对自己有救命养育大恩的狼族变成这番模样,竟是也能够做的无动于衷。”
“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罢了。”严栋武断地定义道。
严无鹭倒也没有去反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王宫去。”
严栋继续开口,说着,便是同时拉起严无鹭左手回城。
一边走,还一边向严无鹭说道——
“……那头魔狼,到时候交给王宫内的拷问师便是。”
“……我听拷问长说,他的义子,对于硬骨头的魔兽也是颇有一些手段。上次那只翼蛇大妖,便是由他的义子来撬开口的。”
“是吗?”严无鹭有些好奇,“……孩儿倒是也挺想见一见这位年轻人才的。”
二人在众多王宫内臣的陪同下回城。
马车与战马皆有准备。
但是对于如今的严无鹭来说,骑乘战马,或许更能彰显镇北王世子应有的气魄。
严无鹭与严栋并肩骑行在燕北大道。
两侧是卫兵把守,组成格挡线。
其后有大量燕北城内的居民,他们都表现的十分热情,高呼“王上”……看来,镇北王确实是深得北地民心。
以至于北地只知王上,而不知陛下。
“鹭儿,对于完颜烈,你感觉如何?”
燕北大道上,严栋突然开口,“……率领百余骑,将他几万人的大军后勤搞得乱七八糟,鹭儿你也算是独一份。”
严无鹭回过神来,恭敬回应道——
“完颜烈,此人倒是也有几分谋略,但是……”
“但是怎么?”严栋追问。
“但是,毫无一员战将应有的坚毅,他甚至没有一个武者基本的勇气。”
“呵。”严栋轻笑,“……完颜烈,可是北疆的上将军,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当年,败在他手上的大乾将军不计其数。”
“他吗?感觉不过是一沽名钓誉之辈,浪得虚名。”严无鹭对其评价很低。
“哈哈,这一次是完颜烈轻敌,没想到我竟然早在数日前就派出了诸共祁与‘铁浮屠’去支援你。”
“……而且这一次你带领小股军队奇袭是表现不错,但若是论坐帐中军,指挥数十万人马,鹭儿你可就连完颜烈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了。”
严无鹭闻言,对此不置可否。
严栋自顾自说着,尔后,也是突然一转态度,赞同严无鹭道——
“但不过,鹭儿你说得也没错。”
“……自从当年完颜烈败在了为父的手上,好像确实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了。这说明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