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之前,水漠寒抽空去了一趟太子府,太子将写好的陈情表拿给水漠寒,真挚地恳求道:“一定要让父皇看到。”
“我会的。”水漠寒点头,答应道,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希望太子出事,更何况曾经听母妃说过,明妃姐姐在世的时候,也帮过她许多。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然而水漠寒却注意到父皇依旧怏怏不乐的样子。于是他上前一步小声道:“今日除夕之夜,亦是团圆之夜,父皇千万不要因此愁苦,平白惹人非议。”
皇帝听到“团圆”二字时,似是有所触动,沉吟了半晌说道:“是啊,今日是团圆之夜……可惜总归是少了些人……”
水漠寒一听,立刻接道:“儿臣刚刚前来时,恰巧经过太子府,也碰到了太子,太子看起来十分憔悴……儿臣不忍,便与之交谈了几句,谁知太子立刻后悔得痛哭起来,还拜托儿臣一定要将这陈情表带给父皇……”
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因为这事而如此难过,皇帝想见此幕,不由得十分震动,忙命人上前将那陈情表呈上来。纸面粗糙、泛黄,边角磨损,一看就是写好了后还拿在手里摩挲了许多次,他缓缓打开了信笺,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太子熟悉的字体。
“……生孩六月,慈母见背;儿臣少时多疾病,孤苦伶仃,幸而父悯儿臣孤弱,立儿为太子。然儿臣长于皇家,背负国之深责,常感重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科考一事,兹事体大,儿臣自觉无能,然诏书已下,辞不复命,寻蒙皇恩,当侍东宫……宫府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父皇平明之理。……儿臣自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付托不效,以伤父皇礼贤之名……然一步错,今日出此大事,儿自知深负圣恩,不敢辩解,亦不敢九泉之下,面见母妃。儿臣知错,尤记幼时,父躬亲抚养,乌鸟私情,愿乞终养……希父皇矜悯愚诚,听此微志,儿臣生当陨首,死亦结草,临表涕零,谨拜表以闻……”
一字一句,句句读来,情真意切。过了很久很久,皇帝才悠悠地叹了口气:“今日除夕……不如叫太子一起来用宫宴吧,新的一年了,总归要团团圆圆的才好……”
“是。”一旁的刘程会意,立刻遣人去请太子。
这句话一出,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水漠寒之外,众人皆是一片哗然,虽然只说让太子来用宫宴,然而谁人不知这背后的意思!怕是过了今晚之后,太子的禁足就要解了!
大皇子表面上笑着,两只手却攒得紧紧的!费了那么多心思,怎么父皇就这样不痛不痒的一笔带过了?!甚至什么处罚都没有,只禁足了几日就完了?
他心里不由得感到深深的屈辱,凭什么!他水扬波是大皇子,又能力出众,哪里比不上那个庸才太子了?!凭什么父皇处处优待他,从他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他这些年捅下的大大小小的篓子都有父皇为他收拾,就连科考舞弊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任何处罚!而其他皇子呢?哪怕是再小不过的事,只要一做得不好就会惹来父皇的责骂与惩罚!那么,他这些年的潜心学习、韬光养晦,都是为了什么?
不甘心的何止是大皇子,还有魏王水烈云,就连坐在皇帝旁边的皇后心里头也是恨得牙痒痒。她把大皇子当做亲生儿子一样抚养,亲自教导大皇子,使得大皇子无论是从德行、还是能力,都是皇子中最出众的!可是太子,他究竟凭什么可以当上太子?难道就是因为他是明妃的儿子?
明妃呵明妃……为什么你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是不能放过我!你打一进宫就夺走了皇上所有的宠爱,就连你的孩子,也是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纵然你死了二十年了,皇帝却仍然最疼爱太子。这到底是凭什么?!皇后面上带着微笑,背地里却暗自咬牙切齿吧。一种情绪名曰嫉妒,一种情绪名曰不甘,两种情绪她体内纠缠着,仿佛长出了一棵黑色的藤蔓,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内心。
谁都没有再说话了。等了好一会儿,刘程便带着太子过来了,太子依旧是那样形容枯槁的样子,十分憔悴,一看到皇帝便忙跪下来:“儿臣不孝……“说完这句就泪流满面,长跪不起!
皇帝也是长叹一声:“起来吧……知道错了就好,你是太子,以后行事切记要万般谨慎!”说完,便吩咐刘程给太子加了一个座位。
这一句话,不出众人所料,太子果然解了禁足,平安无事了!
见到太子坐下来,大皇子水扬波和五皇子水烈云都是一阵恼怒,然而面上仍旧带着虚假的笑意,纷纷恭喜着太子。只有七皇子水漠寒和八皇子水翼遥真心为太子感到开心。
太子盯着水烈云,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五弟是真的为我高兴吗?”许是因为一个人呆的久了,就连说话也透着一股疲惫和嘶哑,语气却是毫不客气。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水烈云不满地瞥了一眼太子,“舞弊一事何其重大,父皇都能不轻不痒地只禁足几日便带过了,以显对二哥的拳拳爱子之心。同样身为为皇子,这差别可真大啊!我等可不敢不为二哥高兴呢。”任谁都能听出来,这话里明摆着的就是不服气。
“我说的什么意思,你自己究竟做了哪些事,你自己心里知道!”水惊雷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水烈云,有一瞬间,水烈云忽然发觉自己竟然被他的气势下住了。
“哎呀,好了好了,今天可是除夕,大家都开心点。”水翼遥忙站起来打着哈哈,“父皇还在上面看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