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陆棠对这胎看得极重。吃、穿、用度,一律都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服侍着,从不假手他人,她又应该如何做,才能让那孩子消失,又不至于牵连上自己呢?
谢宛清咬着嘴唇,苦恼地思索着,否决了几票方案之后,便陷入了僵局。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那怪人又一次出现在她房里了。
“你每次都出现得这样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了。”谢宛清瞥了一眼那金色的面具,促狭地说道。那面具下,一双狭长的眼噙着一丝凉意,让人捉摸不清。
“怎么,在想什么?”那怪人冷笑着,发出一丝怪笑声,“还有你搞不定的事?”
“我想什么需要告诉你吗?”谢宛清嗤笑道。
那怪人皱眉:“你我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想做什么,最好先跟我汇报清楚,有的事能做,有的事不能!——你若因此坏了大事,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谢宛清听了,不由冷笑,良久,转过身,直直地盯着怪人,一字一句的说:“陆棠的孩子生不下来!”
生不下来,必须生不下来——她必须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她不想永远只做一个侧妃!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走自己的老路!她要这荣华富贵!
“哦?”没想到谢宛清如此大胆地就说了出来,那怪人诧异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番,“你?可你何苦要和那陆大小姐作对?她素来与你无冤无仇,和我们所筹谋的事也并无半点冲突。”
“她和你没有冲突,但是和我有。”谢宛清斜着眼睛,凉凉地扫了怪人一眼,“只有除掉她的孩子,我才有可能当上皇妃——我若是当上皇妃了,也对你们的所谓大事更有利,不是吗?”
那怪人愣了片刻,陡然间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心狠手辣!也罢,既然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你的事我也尽力会帮——不过,记住,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闻言,谢宛如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现在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以后会出卖你了。”
“不如——索性斩草除根吧。”怪人沉吟半晌,继而叮嘱道,“我手下会安排好一切,只需明日戌时,你想办法将水烈云带去海棠苑。”
“能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么?”谢宛清听了,略带警戒地问道,随即感受到怪人的目光,又不自在地解释道,“我总要知道你要做什么,才好配合你。”
“哈哈……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记住,你参与的越少,水烈云就越不会怀疑你……你的地位也就越会稳固……”那怪人发出一阵轻笑,继而身影又如鬼魅般消失在了房间里。
谢宛清神色黯然,悄悄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其实对那陆棠,并无多大的恶意。
谢宛清还记得,在她最初进府的那段时间,她当时还心高气傲,并不想屈身于水烈云,因此跟水烈云闹了几次脾气。陆棠还来看过她几回,一直好心劝说她,要与她齐力侍奉王爷,还惩治了几个当时不得力的仆人,为她送来好的衣服和吃食。这陆家的大小姐,的确是一个大度的正妃了,配得上贤良二字。
——可是,对不起了陆大小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我既已嫁给了水烈云,此生便再没有了退路,我总要为自己的以后好好打算,我是真的不想再做侧妃了。陆大小姐,要怪,就怪命吧……
要见上水烈云并不是难事,现在陆棠有孕,水烈云夜夜都来看望谢宛清。
“王爷,陆棠姐姐今日还好吗?”谢宛清一见到水烈云,便莞尔一笑,随即问道。
“嗯,刚从海棠苑过来,大夫说挺好的。”水烈云随口答道,接着又问,“怎么,你最近几日好像一直问起她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谢宛清低下头,脸微微发红,“只是宛清许久都没有见过陆棠姐姐了,可是姐姐怀有身孕,宛清不便打扰……说起来,宛清其实一直都很想和陆棠姐姐讨教讨教呢……”
“讨教什么?”水烈云看着谢宛清害羞的样子,简直爱不释手,明知故问道。
谢宛清的头垂得更低了,双手绞着衣襟,扭捏道:“讨教……如何给王爷生个大胖小子……”
“哈哈!你个小妖精!”水烈云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过谢宛清,“不用问她,让为夫教教你应该怎么生!”
芙蓉帐暖,春宵几度,清扬阁内永远是一派旖旎的景象。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谢宛清突然“无意”地提起:“王爷,你趁着现在陆棠姐姐还未歇息,要不您今日带宛清去见见陆棠姐姐……平日宛清自己总是不太方便见的,怕惊了姐姐的胎。”她说得隐晦,然而水烈云还是听懂了。
水烈云自小长在后宫,这些后宫女人们争宠的手段,他也是见识过不少。
自古以来,长在天家的孩子就命途多舛,不是流产,就是胎死腹中,就算有少些能生下来的,也多是早早夭折,很少能顺利地长大。他看得多了,心里便清楚,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也因此,谢宛清直言,跟着他才去看陆棠,实则为避嫌的时候,他更加怜惜谢宛清了,只觉得她通情达理,十分温柔体贴。
“好啊,难为你有这份心思,还知道孝敬姐妹。陆棠是陆家的大小姐,平时掌管内务也很得力,你呀,也跟她多学习学习,少不得以后也有你掌权的时候。”水烈云笑道。
“这个……宛清做不得,宛清愚笨,只能尽全力让王爷高兴罢了。”谢宛清听到这句,内心笑开了花,嘴上却仍恭敬谦顺地回答道。一个皇子府的掌家大全,可比什么嘴上说的宠爱要来得实际多了!
他二人穿好衣服,便出了门,一时兴起,也没带几个随从,有个小厮在前边,提着灯笼带着路。
一路上月明星稀,月光把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白,谢宛清却无心顾及这夜色的美丽,只一心想着:不知那怪人说的话是否可信,事情有没有办妥?等一会儿到了那海棠苑,等待她的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