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楠生死了。
汉王爷别提多高兴了,自己又可以把万岁爷当成提线木偶,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到了皇陵,站在半山腰,俯瞰皇陵,几乎挖了个半个山腹、历时两年建造的皇陵,已经塌了三分之二,只余正中间的主墓室的围墙,仍旧倔强的耸立着。
这种情况下,如果何楠生还能存活,除非他是大罗神仙。
高郡王皱着眉头道:“爹,这哪里是修复皇陵、这和重建皇陵有什么区别?!万岁爷这是把咱父子俩流放在这儿了,没个一年半载回不了城了……”
想着以后就要过苦行僧般的日子,没有美食,没有女人,高郡王打心底十二分不乐意来。
汉王爷却与儿子恰恰相反,看着莽莽丛林,反而很是高兴,兴致盎然道:“儿啊,修复全塌的皇陵,说明什么?说明咱可以向户部伸手要银子,要很多很多的银子;这里是荒山野岭,说明什么?说明咱想干点儿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高郡王眼睛突然一亮,惊喜道:“父王,您是想、是想左手管朝廷要银子,却不修复皇陵;右手暗自招兵买马,暗自屯兵,伺机而动?”
汉王爷微微一笑,未置可否,但足以说明了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高郡王顿时感觉自己的血都在发烫了。
当年汉王爷离登大宝只是一步之遥,如果当年迈过这一步,父亲就是九五至尊,自己顺理成章就是太子。
等父亲死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是自己了,哪轮得到现在这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儿?
到那时,自己想杀哪个忤逆就杀哪个忤逆,自己想睡哪个女人就睡哪个女人,还有谁敢说个不字?!
虽说修复皇陵只是个幌子,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否则奏章无从下笔,怎么管户部要钱?
汉王爷带着人下了墓坑。
穿过残垣断壁,走到最中间、最深的主墓室,偌大个墓地,唯独这里规整干净。
正中央的石制棺椁完好无恙,周围的两圈守护坑亦完好无损,坑里干净得连一颗小石子都没有。
而周围的护墙呢,却是高高耸立,唯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静谧得可怕,汉王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安,高声断喝道:“快撤!”
喊声虽快,却仍旧迟了,入口的石门轧轧而动,紧紧关闭,汉王及他的手下,成了瓮中之鳖。
高郡王带人四处找出口,众人翕动着鼻子,只见棺椁的守护坑,源源不断的流进了黑色的、呛鼻子的气体。
所有人肝胆俱裂:是火油!
汉王爷目光如裂,急切道:“快找出口!”
汉王一方面吩咐人找出口,一方面借着手下的肩膀,再借力攀着石墙壁想跃上墙头。
不管他试着怎样的动作窜跃,每次却都差那么两尺左右的距离,每次都充满希望,都再次绝望,最后累得气喘吁吁,干脆瘫倒在了地上。
汉王仰面抬头,竟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墙头上竟然多了一个人,是何楠生!手里持着一根火把!
汉王爷的心急剧而下,难道,皇陵塌陷,是何楠生故意诱自己上钩的?
那么派自己来的万岁爷,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主谋?从犯?还是和他一样,上了何楠生的当?
汉王爷是不愿相信万岁爷是罪魁祸首。
万岁爷一向优柔寡断,既忌惮汉王功高盖主,夺了皇权;又怕没有汉王的庇护,齐氏皇权被外人觊觎。
这样一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人,怎么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收拾自己?
汉王爷外强中干的站起身来,拿着弩箭,瞄准了何楠生。
何楠生一闪闪到了墙后的暗影里,刚好是汉王爷的视线死角。
只听见何楠生调侃的声音:“汉王爷,别白费力气了,你的弩箭伤不到我;还有,你也别跳了,这墙的高度,是我按照你平时跳的高度算过的。”
汉王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的,高声喊喝道:“何景煜,你不惜毁损皇陵来报私仇!就不怕万岁爷对你秋后算账?!”
何楠生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道:“汉王爷,如果万岁爷不下定决心除掉你,他会派你来修复皇陵吗?不怕你知道,毁皇陵,就是万岁爷的主意。他还说,皇陵改王陵,他对得起你……”
汉王不愿相信道:“不可能!万岁爷还指望着本王帮他守护齐氏政权,只要本王不造反,他就会姑息本王的一切过错。”
何楠生嘲讽的扯了下嘴角,一字一顿道:“汉王爷,您说的对!万岁爷心胸宽广,能容忍你的一切过错。所以才遣何某来成全你,让你在黄泉路上和德妃相聚!”
汉王爷顿时怔住了,万万没想到,他与德妃的情缘,竟然被何楠生窥得了端倪。
两人的情谊,是结于皇后刚刚怀了齐启的时候。
德妃觉得自己地位岌岌可危,病急乱投医,便私自见了汉王,想强强联合,共同对抗皇后一系。
两股势力,都想借助对方的势力,干掉皇后一系,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于是,半推半就的成就了这段孽缘。undefinedundefined
两人很是小心,汉王以为天衣无缝儿,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纸包不住火,也成了促使皇帝下定决心除掉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和另一个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呢,何况是叔侄关系,有违伦常。
火把呈现了美丽的抛物线,被扔在了火油坑里,火光舞动,黑烟四起,鬼哭狼嚎。
死亡面前,哪里还有尊卑之分?
两个小兵把石棺推到一侧,想要挤进去暂避火势。
汉王爷一把推开他们,拉着儿子就隐身进去,拉上了棺盖,只欠一道缝儿。
本以为躲过半劫,没想到两人立即觉察出来,身下滑溜溜、黏乎乎,刺鼻的火油味道充斥着。
高郡王忍不住要推开棺椁,汉王爷忙拉住儿子道:“高儿,别开棺,咱身边都是火油,外面墓坑里的火若是溅进来,咱们两个就成了火人了。这棺椁两边有呼吸孔,咱们两个坚持一会儿。”
高郡王听话的松开了手,学着父王的模样,用手半捂着呼吸孔。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惨叫声没了,火光也渐渐微弱,只充斥着火油烧过的难闻气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