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小桃本来做好了随时被曾老拒绝的准备,没想到曾老答应的这么爽快,还答应帮忙做范老的工作。
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理想的结果了。
柴小桃忙站起身来,给曾老施了个屈身礼道谢。
何楠生也站起身来,准备向曾老告辞。
三人一起走出观景亭。
曾老的曾孙,也就是那个小男娃突然跑了过来,被小厮拦了一下,突然捂着肚子、蹲下了身子,嘴里喃喃道:“我、我肚子疼……”
曾老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倒你是司空见惯了的:“曾固!以病避学,不可取也。稍做洗漱,去博学阁。”
显然曾固这个小家伙没少因病躲避上课,以至于“狼来了”,没人在乎了。
曾孙脸上划过一抹痛苦,且越发厉害,干脆躺在了地上打起了滚。
曾老脸上的不悦已经演变成了尴尬与怒火:“曾固!我上次是怎么训斥你的?不准厌学,不准装病!如果再不起来,加课一个时辰!”
尽管曾老很严厉,但曾固仍旧痛苦的捂着肚子,身子蜷成子一团,额头也冒了汗了。
曾老这才发现,曾固并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立马就慌了。
曾老蹲下身子,扶着曾固,脸色凛然的对小厮道:“是不是又给小少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啦?说!”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道:“回老太爷,小少爷他、他一直吵着饿,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吃了五张馅饼,两盒糕点,一只烧鸡,四个包子……但都是家里的东西,没有乱买外面的……”
就算饿了三天三夜的成年人也不至于这么能吃,何况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曾老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就要踹小厮,柴小桃忙劝道:“曾老,等等。”
曾老的脚停在了半空,狐疑的看着柴小桃。
柴小桃审视的看着曾固的小肚子。
小厮明明说过吃了 那么多的东西,可是,曾固的小肚子却很扁。
而且,肚脐周围的腹部,透着细微的绿光,单独绿光微乎其微,但簇在一起一团团的,也很触目惊心。
柴小桃弯下腰来,用手掌按了下曾固的小肚子。
曾固疼得“嗷”一声,身子又蜷起来了。
曾老心疼的眼珠子都红了,若不是柴小桃是县太爷的未婚妻子,估计他早就忍不住张嘴骂娘了。
柴小桃站起身来,对曾老说道:“曾老,快请郎中吧,我感觉小少爷肚子里有虫子和虫卵,而且不在少数,得赶紧驱虫,一旦进入血液就糟糕了。”
“虫、虫子?”曾老登时更加慌乱了,肚子有虫子,还有不少,那还了得?
曾老一边遣人去请郎中,一边亲自抱起了曾孙。
七八十岁的老人,抱着曾孙竟然健步如飞。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柴小桃和何楠生不好立马告辞离开,也跟着进了卧房。
很快,临安县公认医术较好的三个郎中全都被请到了曾家,褚郎中赫然在列。
年纪最大、也最德高望重的一个吴姓老郎中,帮曾固把了脉,又按了按肚子,深以为然道:“曾小少爷,是不是又忍不住偷吃酥山了?”
看来,吴郎中经常给曾固瞧过肚子疼的病,想当然的以为曾固是犯了老毛病,吃了凉食坏了肚子。
小厮在旁边小声嘀咕道:“小少爷一肚子疼就赖吃酥山,上次是,可现在家里的冰窖都堵死了,哪来的酥山可吃?”
吴郎中一听脸色尴尬的一红,外强中干道:“现在刚刚二月份,小少爷老在外面跑着玩,呛风冷气的受不得了,所以就肚子疼了,喝点暖腹汤暖暖……”
柴小桃听了,不由得瞠目结舌,老头儿这医术,和他的白胡子外貌完全不成正比,真是庸医害人啊……
曾老并没有完全相信曾老的话,而是请褚郎中和王郎中再给诊治诊治。
褚郎中比王郎中的年纪要大,本能的上前想先诊治,没想到王郎中抢先了一步,褚郎中只好讷讷的退了回来。
柴小桃借机走到了褚郎中身侧,低声道:“褚郎中,你看曾固得什么病的面儿大?”
褚郎中沉吟半天道:“小腹绞痛,由内延外,不是腹内有异部作祟,就是吃了食物中毒。”
褚郎中刚说完,王郎中已经给曾固问完了脉,得出的结论,和褚郎中一样。
褚郎中微微颔首,对于自己的诊断多了一成信心。
柴小桃低声道:“褚郎中,我感觉曾固小腹里有蛔虫,而且还不少,你往这方面看看。”
“蛔虫?”褚郎中诧异了。
蛔虫病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绝不至于难倒吴郎中和王郎中两位郎中,就连褚郎中也险些诊断错误。
不是三位郎中都是庸医,而是因为,得蛔虫病的人,均是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源或食物,大多发生在穷人家孩子身上。
而曾固,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得这种穷人家的孩子才得的病?
大家伙连想都没敢想。
王郎中也诊断完了,终于轮到褚郎中。
褚郎中的步子很慢很慢,终于,到了床榻前,小厮本能的把曾固的手腕放在了诊枕上。
褚郎中却没有诊脉,而是似下了决心似的打开诊箱,打开一只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根长长的耳勺儿来,对小厮们吩咐道:“把曾小少爷的裤子脱了……”
小厮:“……”
小厮六神无主的看向曾老。
曾老咬了咬牙,笃定点头道:“听郎中的。”
小厮将曾固被转过身子,把裤子脱子。
褚郎中又吩咐道:“屁股撅起来……”
小厮:“……”
接下来褚郎中做的事情,更加另众人无法想象……
褚郎中倒是不嫌弃,仔细观察着,终于,看见了一条细细的白线似的蛔虫,眼睛不由得一亮,敬佩的看了一眼柴小桃。
褚郎中将蛔虫挑了出来,对曾老道:“曾老爷,曾小少爷可能是喝过不干净的水,肚子里粘染了蛔,所以他才会怎么吃都不会饱,总是会饿。
曾老错愕的看了一眼柴小桃,找来郎中诊断的结果,竟然回到最初柴小桃的断言,这个未来的何夫人,绝不简单。
曾老没有对柴小桃说什么,而是对褚郎中感激涕零,“神医,蛔虫该怎样诊治呢?”
褚郎中坦然道:“治蛔并不难,只须乌梅方即可。只是曾小少爷怕是要遭罪了,要上吐下泻不止……”
曾老叹了口气道:“只要能治好病,再大的苦也得受得,烦请褚郎中下方子开药吧。”
褚郎中看了一眼苦瓜脸似的小曾固,对曾老道:“曾老爷,乌梅方里面有黄连,太苦了,我回去用蜂蜜做成乌梅丸,曾小少爷也好咽一些。”
曾老忙施礼道:“有劳褚郎中了。”
曾老向管家使了个眼色。
曾管家把一个荷包塞在了褚郎中手里,看荷包的大小和沉甸甸的程度,没有五十两银子也差不多。
吴郎中和王郎中都投来了羡慕与悔恨的目光,明明他们也瞧过蛔虫病的,只是刚刚一时没想到……这回算是便宜了姓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