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已经站在朝歌苑的门口了,景灼灼自也不可能赶走人家,只能遣了涟漪迎秋姨娘进门。
秋姨娘一进屋子就主动跟景灼灼行了礼,然后退在了一边,丝毫没有准备坐下的意思。
见秋姨娘这般,景灼灼眉头微蹙了一下,她总不至于是来寻她礼节上的失误吧。
“灼灼给姨娘问好,姨娘快坐吧。”
秋姨娘没有坐下,景灼灼也便站在了一边,也没有坐下的意思。
“大小姐客气了,小姐给姨娘问好,那是小姐知礼,我这个做姨娘怎能不知这个道理呢,小姐才是景家的主人,姨娘只是一个妾,妾就该知妾的身份,姨娘自不会因长了小姐一辈就妄自菲薄,以为可以略过了小姐成为家里的主人呢。”
秋姨娘的话一出口,景灼灼就明白她此番来这里是什么用意了。
她是担心惠姨娘有朝一日真的成了景家的主母,到时候会对她不利,所以秋姨娘这是来拜山头的。
“姨娘不用客气,我们坐下说话吧,芭蕉帮姨娘泡茶,就用前段时间爹送的京江春。”
“老爷送了小姐京江春?”
秋姨娘微微诧异,有些不敢相信。
京江春算是东定国的国宝,且并不是什么人想喝就能喝的上的,像景家这样的第一世家,也只有皇宫里赏赐下来的那些。
听闻景天成将京江春给了景灼灼,秋姨娘的心里隐隐有些酸涩。
果然是嫡女,就算离家这么些年,还不是一回来就得到了景天成的宠爱。
想她的女儿表面上虽然被宠爱着,可是像京江春这种既代表了无限宠爱又代表身份面子的东西,她可是一次都没有收到过。
“是,就前几日,都说京江春好,可灼灼喝不出什么,不过用来招待姨娘倒是挺合适的。”
景灼灼笑着说道,景天成会将京江春送来给她,其实也是无奈之举,那个时候自己才被景楚楚在皇子及世家面前扫了颜面,景天成自然要安抚,那种安抚还是当着皇子和世家的面,他送来京江春也是想让外人知道,他景天成对她这个嫡长女还是十分宠爱的。
景灼灼的话音刚落,秋姨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她不禁又多看了两眼景灼灼,但终究没看出什么,又低下了头。
“昨儿那场戏不知大小姐可看出点什么?”
秋姨娘沉默了片刻,又抬头看向景灼灼,问道。
景灼灼轻轻勾了勾唇角,她当然是看出点什么了,想来秋姨娘应该也是看懂了,才会这么着急来寻她吧。
“灼灼不才,还请姨娘指教。”
秋姨娘微蹙着眉头看着景灼灼,这段时间景府里面发生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景清儿在她这里吃过了苦头,可今天听景灼灼说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她的眼中不免有些失望。
但转而一想,景灼灼看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这孩子的母亲离世太早,她幼年又被送出了府,后院之事,自然无人指导,但从之前的几次事情来看,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她能应对的那么好,实属不易了。
“想来小姐也是个可怜之人,后院之事本就复杂,小姐身边又未有人指点,大小姐没看出来也在情理之中,昨儿惠姨娘可不仅为赶你出景府才搭了那个戏台子,重点的戏应该是在今天。”
“愿闻秋姨娘详谈。”
景灼灼放下手中茶杯,摆出一副虚心向学的态度看着秋姨娘。
“小姐且听姨娘细说。”
对景灼灼恭敬的态度,秋姨娘很是满意,她身子微微前倾,很是认真的说道。
“惠姨娘肖想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一直都是老夫人压制着的,现在老夫人去了南山灵阳寺修佛,惠姨娘还不趁机说服老爷,给了她主母印。”
秋姨娘在说这些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满眼的担忧可不是假的。
景家不同于一般世家,景家主母有一方主母印,只要持有主母印的女人才算是景家认可的当家主母。
现下就算是惠姨娘执掌景家,但她也只掌管了景家后院的钥匙,距离景家主母的距离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昨日灵虚道长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的胃口,那就是景深不被景灼灼的煞气所伤,是因为景深是嫡子,他的身份保护了他。
而景诚没能躲过景灼灼的煞气,就是因为他不是嫡子,所以如果想要保住景诚的话,一是送走景灼灼,二是给景诚嫡子的身份。
送走景灼灼目前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有给景诚嫡子的身份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了。
昨晚上惠姨娘又在自己的院子里闹了一晚上,说是宁愿让景诚过继了,也要保住景诚的性命。
这是多么感人的母爱,可是细细想来就会觉得不对劲了,景家没有主母,又何来过继给主母一说呢?那么想要改变景诚的身份,就只有抬了惠姨娘的身份,让她成为景府主母,那么景诚也就顺理成章的成嫡子了。
秋姨娘是把这里面的道道看的真切,所以她着急了,她害怕景天成真的为了子嗣把那一方主母印给了惠姨娘,那到时候,才是她苦日子的开始呢。
景灼灼听着秋姨娘的教诲,频频点头,微蹙着的眉头,显示了她也在担心。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秋姨娘得到那一方主母印。”
末尾的时候,秋姨娘更是慎重的对景灼灼说了这么一句。
景灼灼慌忙点头,然后又满眼忧虑的抬头,紧张的看着秋姨娘。
秋姨娘趁机握住景灼灼放在桌上的手,跟着从微红的眼眶中,挤出了几滴眼泪。
“大小姐啊,姨娘也是为你好啊,如果让惠姨娘当上了主母,二小姐可就是跟您平起平坐的嫡女了,她这还只是一个庶长女就这么嚣张了,要是做了嫡女那还得了。”
“是是是,姨娘说道都是,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阻止惠姨娘呢?”
景灼灼的话音刚落,秋姨娘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但她藏的极好,转瞬即逝,要不是景灼灼一直注意着她,还真的让她蒙混了过去。
“这个姨娘也已经帮大小姐想好了,您还记得惠苑的后院吧,那里有一片竹林,小姐一定知道,就是您让人去取土的地方。”
“是,灼灼知道那里,那天去探望诚儿弟弟,诚儿还说想去那里玩耍呢。”
“对,就是那里,据姨娘所知,那是惠姨娘的一个秘密,就连老爷也没去过那个竹林,既然是秘密所在,那里面一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我们只要把老爷引进竹林,最好再能发现点什么,让惠姨娘失了贞洁,她在想要问鼎主母,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说到此处,秋姨娘的脸上挂上了得意的笑容,她很为自己的这个方法叫好。
景灼灼蹙眉看着秋姨娘,她的这个办法不止是好,而且是毒,只怕惠姨娘要是真的失了贞洁,失去的不止是景府主母的位置,连她的性命都有可能失去。
景灼灼早就知道秋姨娘和惠姨娘不合,但没想到她会想要惠姨娘的性命,这个时候不禁蹙眉诧异的看着秋姨娘。
秋姨娘察觉到了景灼灼的目光,慌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偏头看向景灼灼,见景灼灼正眉头紧锁的看着她,一脸疑惑。
“怎么了?大小姐在担心什么?”
“可是秋姨娘,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景灼灼小心的问道,似乎很犹豫秋姨娘这个计策到底是不是最好的。
“姨娘知道小姐还有所顾虑,您是顾虑清儿吧,这也怪我,当年对老爷失望之后,连带着对清儿也少了关心,没成想她竟然跟我这个做娘的有了隔阂,姨娘也常劝她说不要跟大小姐作对,毕竟嫡庶有别,庶女就该受庶女的礼。”
秋姨娘看到景灼灼眼中的顾虑,以为她是在意景清儿之前所做之事,以至于现在不信任自己,她慌忙撇清自己。
听秋姨娘这么说,景灼灼咬了下下嘴唇,依旧是有些犹豫。
“容灼灼在想想吧,灼灼现在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说着景灼灼低下了头,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
“我的大小姐,您在这犹豫来犹豫去,那边惠姨娘对您下起手来,可是丝毫不见犹豫的啊。”
秋姨娘蹙眉看着景灼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景灼灼抬头蹙眉看一眼秋姨娘,又低下了头。
她的面上依旧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可是低头时藏下的眼眉中,却带着清浅的笑意。
惠姨娘在做什么,她景灼灼心里有数,今日来的秋姨娘想得到什么,她景灼灼心里也有数。
如果说惠姨娘是一头豺狼,这位看似关心她的秋姨娘就算是只狐狸了。
狐狸想借她的手,除去豺狼呢。
秋姨娘见景灼灼犹豫了半天还是不肯松口,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姨娘也只能帮小姐到这里了,以后的路还要小姐自己走,小姐这里,并非姨娘能久留之地,姨娘这就走了,日后如有用得到姨娘的地方,还请小姐直接吩咐,姨娘定当万死不辞。”
送走秋姨娘,景灼灼坐在窗前,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荼蘼从外面走进来,正好看见景灼灼脸上的笑容。
“你还笑的出来,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景府的后院,可不止是三个女人,这大戏小戏连台戏真是应接不暇,想想还是我的家乡好,一夫一妻,自然没有这么多戏。”
荼蘼挑了下眉头,在景灼灼的身侧坐下,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说道。
“荼蘼的家乡男人不会三妻四妾?”
景灼灼听荼蘼那么说,有些好奇了,偏头看过去。
“是啊,所以你们这后院之事,我也不太懂,能帮你的自然也不多,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景灼灼偏头看着荼蘼,对她口中的一夫一妻有些好奇,也有些向往,如若男人真的只娶一个女人,那确实会少了很多纷争。
“对了,秋姨娘找你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