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芭蕉,景灼灼径自进了房间。褪去外衣,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等着景楚楚来兑现昨天当着众人的面说过的话。
她倒要瞧瞧,景楚楚会怎么对待感情深厚的长姐。
芭蕉一路出了朝歌苑直奔景楚楚居住的长乐院而去,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大多骄傲的扭过头装作没有瞧见芭蕉的样子。对于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芭蕉也不屑于搭理,而是更加加快了脚步。
长乐院,景楚楚的闺房。
“小姐,您今日真的要去朝歌苑照顾,大小姐?”
一等丫鬟清荷在景楚楚的发髻中央插上一支象牙打造而成的步摇,漂亮圆润的珠子随着红色的流苏垂落,步则摇曳。左右端详一番,看不出不妥之处才开口问道。
原本景楚楚还因得了一支新的步摇而欢喜,听到清荷的话一瞬间就冷下脸,漂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鄙夷和轻蔑。
“想要让本小姐去伺候一个粗鄙的乡下野丫头?就凭她景灼灼,也配。”
即使景灼灼是景家嫡女是景楚楚的长姐,但是在私下里她却总是直呼她的名讳,甚至在提到景灼灼三个字的时候还会露出一脸的嫌恶和厌恶。由此可见,景楚楚是多么的讨厌景灼灼。
清荷原也只是随口一提,见景楚楚这般厌恶也就没再吭声而是转身端着脏了的脸盆退了出去。
仔细的端详着铜镜里标致的脸蛋,景楚楚的眼底生出一抹洋洋自得。瓜子脸柳叶眉菱形唇,皮肤粉白即使粉黛未施依旧光彩照人,盈盈双目顾盼生辉,景楚楚无疑是美人儿。在景灼灼回来之前,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景家庶长女的貌美,那可是迷倒了一帮官家子弟。
如今,景灼灼一回来,曾经属于她的那些光环便都落在她的头上。在景楚楚看来,景灼灼不过是一个从乡下来的粗鄙丫头,真以为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变成凤凰了?根本就不可能,鸡就是鸡,无论伪装的再高明也终究不是凤凰。
景家的凤凰,就只有她景楚楚。
“小姐。”
就在景楚楚对影自怜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紫檀的声音。景楚楚高傲的仰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视线转到门口,瞧见随着紫檀一同进来的芭蕉,景楚楚的脸立刻黑了一片。没好气的开口道:“你可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长乐院不是朝歌苑。”
“回二小姐的话,芭蕉是特意来长乐院看您的。”
狐疑的瞧着芭蕉笑呵呵的摸样,景楚楚心头更加的郁结。一大早的就瞧见景灼灼院里的人,只怕她这一天都要倒霉,果真是晦气。当即也不再搭理芭蕉,而是转头看向紫檀。
“谁准许你把外人给带进来的,万一院里丢了什么东西,把你卖了也赔不起。还愣着干嘛,带她出去。”
景楚楚一句话直接就把芭蕉归类为手脚不干净的人,面对她的鄙夷和污蔑,芭蕉却像是没听到,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还是笑呵呵的摸样。
“二小姐,奴婢是领了老爷的命来的。老爷说丫鬟还没准备好,让二小姐先去朝歌苑照顾几天大小姐。”
“你胡说什么呢,老爷怎么可能让二小姐去照顾大小姐?”
刚刚才被景楚楚警告过,紫檀自然知晓此时做什么才能顺了景楚楚的气,当下就声色俱厉的瞪着芭蕉说道。
“紫檀姐姐,芭蕉说的都是真的。方才芭蕉去找了老爷,是老爷亲口告诉芭蕉请二小姐过去暂时照顾大小姐的。不信你去问老爷便是,芭蕉可不敢撒谎。”
不敢撒谎才怪,芭蕉可是出了朝歌苑就直接来的长乐院。之所以敢让紫檀去找老爷求证,正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之后景天成还在气头上,景楚楚就算是再怀疑也不敢真的去找他质问。到时候非但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还会被责罚一番,景楚楚自然不会傻的自个儿往枪口上撞。
当然,芭蕉这么说还是景灼灼教的。当时她心底还犯嘀咕,总以为二小姐骄纵惯了,若是真的去找老爷质问那大小姐岂不是惨了。
可是如今,瞧见紫檀被噎住的模样再看景楚楚咬牙切齿不甘心、愤恨又无奈的摸样,芭蕉顿时有些佩服起她家小姐来。
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哎,既然二小姐不愿意去那就算了。奴婢这就去找老爷,让老爷抓紧从别的院里找些精明的丫鬟先借给朝歌苑使唤。二小姐,紫檀姐姐,奴婢告退。”
芭蕉说完就笑着福了福身然后转身往门外走,背对着景楚楚的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她这句以退为进的话可是赤果果的在威胁景楚楚呢这样一来她就更不敢不去了。
“站住,本小姐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听到景楚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芭蕉知道她的任务完成了一半。
“小姐,二小姐来照顾您了。”
进门第一句话,芭蕉说的不是二小姐来看您了,而是二小姐来照顾您了。一句话就把景楚楚后面想要发出的牢骚给稳稳地堵住,她可是来照顾景灼灼的,总不能进来之后就大摇大摆的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嗑瓜子吧。
更重要的是,芭蕉的一句话让景楚楚身后的紫檀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愤愤的瞪了她一眼,继而看向景楚楚等待她开口。
原本景楚楚带紫檀来的意思就是让她做做样子照顾景灼灼,可如今芭蕉的一句话却让她不得不示意紫檀先离开。怎么说她也是来照顾人的,没有伺候人身边还带着丫鬟的道理。
不得不说,芭蕉说话的水平还是有的。
景灼灼寻了个空投给芭蕉一个赞许的眼神,主仆二人颇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收回视线,景灼灼故作惊讶的看着景楚楚说到:“原以为是说笑呢,大妹竟真的来照顾姐姐了。大妹身娇肉贵的,姐姐怎么可劳烦你……咳咳。”
景灼灼说着话忽然就咳嗽起来,而她的话断的也巧了。景楚楚以为她的意思是不敢劳烦她,当即高傲的冷哼一声就往一旁走去,刚刚坐下还没直起身子就听到景灼灼不紧不慢的道:“怎能劳烦妹妹做一些重活,不如妹妹去替姐姐煎药吧。”
景楚楚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景灼灼笑眯眯的脸,眼底带着震惊。
方才她以为景灼灼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这个家她不过空有一个嫡女的名称罢了,没想到她还真敢让自己伺候她。竟然让她去煎药?她景灼灼还真敢端景家嫡女的架子。
景楚楚阴沉着脸,一脸不爽快的瞪着一旁的芭蕉:“没听到你家小姐要煎药,还不赶快去?不怕你家小姐没药吃,病死?”
芭蕉听到景楚楚刻薄的语气张嘴想说什么,却在景灼灼的眼神示意之下不甘愿的转身退了出去。
景楚楚冷哼一声,带着鄙夷和不甘愿的瞪着景灼灼,道:“怎么,在乡下替人洗衣服挖野菜的下贱事都做过,这么点病还等着人伺候?”
景灼灼在景楚楚的横眉冷对里颇为可怜的缩了缩身子,细声细气的道:“大妹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的,姐姐病的不重,可以照顾自己。只是又要辛苦芭蕉一趟,让她再去找爹,催一催丫鬟的事情。”
“你……哼,别以为拿着爹的话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景家,管理后院的是惠姨娘。”
景楚楚被景灼灼的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她那哪儿是让她走,明明是威胁她最好留下否则就去景天成哪儿告状。说什么她有事可以先走,到时候若是自己真的走了,景灼灼还不得一状告到爹哪里去。
明明昨天以前景灼灼还是温吞又怕事的性子,因为常年住在乡下没见过世面所以总是畏首畏尾,怎的才一炷香的时辰就变了。就好像忽然之间学会了保护自己,从墙角下不起眼的野花变成花园里摇曳生姿的带刺玫瑰。
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有那般大的变化,除非景灼灼不是本人。
景灼灼知道景楚楚在打量自己,更是大大方方的让她打量。毕竟,任景楚楚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她是死后重生,让她疑惑也正是为了迷惑对方。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楚才好。
混淆了敌人的视听,才可以自在行事。
“景灼灼,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景楚楚想不通景灼灼为什么会变化,心底烦躁,几乎是想也不不想的就脱口而出。一双阴狠的眼睛愤愤的瞪着景灼灼,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身上瞧出什么。
“大妹你说什么呢,姐姐生病不是陈大夫说的吗?昨日还是陈大夫当着那些贵人的面说的,怎么能是姐姐搞的鬼。”
瞧着景灼灼楚楚可怜的表情,景楚楚气急,不管不顾的起身几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瞪着景灼灼。
“别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妹这是怎么了,姐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大妹不愿意来,尽管回去就是,作何一口咬定姐姐做了什么。当日陈大夫看的病,大妹也在这里不是么?”
“别装了,你真以为回了景家顶着嫡女的头衔就可以为所欲为?景灼灼我告诉你,后院里当家的是惠姨娘,你在爹爹的眼里不过就是命硬克子的祸害。早晚有天我会是景家的……”
“放肆,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嫡庶之别?谁教你在嫡女面前大呼小叫的?”
景楚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一声暴怒给打断,当即脸色大变,怯怯的回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景天生,心虚的喊了声爹。
景天成一声冷哼,甩袖走上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景楚楚,眼神里的阴冷让景楚楚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景灼灼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心中一阵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拿捏的恰到好处。柔弱中带着几分畏惧,眼神里充满了对父爱的渴望和对父亲的敬仰,缓缓勾唇一笑,道:“爹,您别生大妹的气,她还小,一时口不择言才说了那些话。女儿懂,女儿不会放在心上的。”
景灼灼虽说是在宽慰景天成,却又一次把景楚楚方才对着嫡姐大呼小叫的事情给提了一遍,顺便还表明了自己大度不会跟不懂事的景楚楚计较。
一番话说的景天成连连点头,只觉得景灼灼乖巧又懂事,在她的衬托下景楚楚愈发的显得娇蛮无礼。
方才她的那番话,景天成可是听的真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