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模样的人没有理睬金圣哲，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此时，手术进入了收尾阶段。

医生剪断了手术缝合线，然后直起腰来，一双狭长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颗如拼图一样缝在女子腹部的恶核，眼中的神情仿佛画家在欣赏自己的绝世佳作，充满自豪。

之后，医生拿起一支装着少量透明液体的注射器，把液体推入女子的身体。

女子很快就像从梦中睡醒了一样，睁开双眼，身体在手术台上动起来。紧接着，她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睛开始充血，皮肤上浮现出醒目的血管纹路，口鼻里更是有血流出来。

女子从手术台滚落到地上，又惨叫了几声，抽动的身体就一动不动了。

金圣哲和程小龙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死了吗？真是可惜啊……”有些沙哑的声音，很低，很轻。

医生一边说，一边脱掉手术帽和口罩，露出一张饱含风霜的脸。

他的头发已然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络腮胡子也都是白色，这使他的年龄看上去在70岁左右。

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凶恶，望着女子的眼神满是惋惜，就像雕塑师看见自己精心雕琢出来的作品摔碎了一样，而不是医生对病人的家属说“我尽力了”的那种眼神。

金圣哲听到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响起越来越密集响亮的脚步声和呼叫声。

金圣哲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急切地问道：“就是你给普通人做的移植手术？把他们从普通人变成了恶魔人？”

老医生的脸上显露出笑意，就像被夸奖的小孩子，是不好意思的笑。

他似乎把金圣哲的这句质问，当成了对他的褒奖和肯定。

“手术的成功率是92%，只要血型等方面吻合，恶核就有92%的几率不和接受手术者的身体发生排斥反应。不发生排斥反应，移植改造体就不会死，就会变成可以变身的恶魔人，拥有和恶魔人50%以上的一模一样的身体特征。是不是很神奇，很有趣？可惜……”

老医生看向趴在地上的尸体，有些忧伤，“她的运气不够好，成了那8%当中的一个。”

金圣哲对于老医生的态度和他所说的这番话感到不可思议。

老医生给人的感觉和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恶魔人不同，倒是和慈眉善目的李院长有几分相似。他们都精通医术，可以称为医生，可他们两人所做的事情却截然不同。

“你是在拿人的生命赌博吗？”金圣哲有点生气了。

“赌博？我不能接受你这种说法。”

老医生快速地扫了金圣哲一眼，加重了语气，似乎也有点火大，微微皱起白眉的样子有点像顽固的老学者。

他脱下手术服，向房门走去。

手术室里还有一扇房门，应该可以通向另一个房间。

老医生推开门走进去，金圣哲和程小龙快步跟过去。

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里面有序地摆放着两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还放有几台充满高科技气息的机器，有一台金圣哲见过，那是检测恶基因类别的仪器。

而房间中最引人瞩目的，则是摆在透明柜子里的一个个标本。

有甲虫，有乌龟，有鱼，有鸟，还有一些生物被浸泡在福尔马林的液体里，通过透明的玻璃，呈现在人眼中。

还有一个高达三米左右的巨大密封玻璃缸，就摆在房间当中最醒目的位置，金圣哲想不去看都不可能。

盛放在透明液体里的，是一个男人。

金圣哲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别过脸去，因为他忍受不了胃里潮水翻滚的感觉。但他很快目光一闪，又把脸转了回去。

这个人有点眼熟。

男人一丝不挂，呈站立姿势泡在玻璃缸里，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金圣哲朝这个玻璃容器走过去，渐渐的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这是……王宏凯？！

金圣哲的脑子一阵嗡嗡作响。

老医生站在洗手池前洗手，背对着金圣哲，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样。

“我从事的是一门科学事业，科学有它的定理，它是严谨的，绝不是赌博游戏。”

老医生说着转身看向金圣哲，同时用一块纸巾擦着湿漉漉的双手。

“对了，初次见面，忘了向你们做自我介绍。我是研究恶魔人的专家，你们可以叫我x博士。”

老医生出人意料的对两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格外友善，简直不真实。他看着金圣哲那染血的普通人形态的胸膛，那里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好像受了严重的伤，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咦？”

x博士的脸上现出诧异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贝，“好快的愈合速度！你的能力不一般嘛！”

x博士说着，从衣服的口袋里拿一副眼镜，架在瘦高的鼻梁上，眼睛在金圣哲的脸上扫了一番，惊讶随着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

“你……你很像一个被通缉的恶魔人，金圣哲。难道你是金圣哲？”

金圣哲不紧不慢地说道：“不错，我就是金圣哲。”

x博士愣了几秒钟，脸上紧绷的皱纹慢慢松懈下来，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为什么会来这？”

金圣哲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截了当地说道：“为了找到暴王。”

x博士伸出一根苍老的手指，推了一下眼镜：“哦？”

金圣哲继续说道：“既然你是这里主刀的医生，暴王一定很信任你。你一定知道暴王在哪吧？”

“是的，我知道。”x博士的嘴角上扬起来，两条法令纹变得更深邃了，“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金圣哲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眼中寒光凛冽。

x博士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篓里，笑眯眯地看着金圣哲，就像在欣赏一件意外收获的宝物：“既然来到这了，就让我为你检查一下吧，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难得的机会……

不知道这是对x博士而言，还是对金圣哲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