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口难言,赵梓萱凉凉一笑,"既然无话可说,就不要再挡我的路。"
说完,重新转身,只这回,步子分明沉了许多。
原来,伤了他,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痛快,心中如翻江倒海,每一个波浪都带着能将她击碎的力量。
深吸口气,眸色却忽然一变,朝夕月所在的客栈看去,那扇打开的窗户中,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赵梓萱眉心一动,就连脚步都猛然顿住,虽只是一眼,她却能肯定,那身影是夕月。
因为她很清楚的看到那双眼,只凭眼睛,就能知道不是慕容凉。
可夕月,为何会在这里?
难道说,她们现在在做的事,和她有关?
她直直的看着那扇依然打开的窗户一时未动,月安回过神来想要再拦她时才发觉她已经停下,他朝着她所看的方向看去,也皱了皱眉,"怎么了?"
赵梓萱收回自己的目光,再一次看向月安,却没说自己看到夕月,而是问道:"那窗户,为什么会是打开的?难不成,里面有人?"
月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九儿,别问太多,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赵梓萱笑了笑,笑容浅淡,唯有冷色,"所以,这就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的原因吗?"
眯了眯眼,她低叹一声,竟然重新转身朝回走,同月安擦身而过之时,轻飘飘道:"你这样的心意,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月安僵了僵,却看她竟转身朝回,不由又有些疑惑,"九儿,你..."
好像知道他怀疑什么,赵梓萱没停,只是讥笑着道:"真以为我傻,你就算不拦我,我也走不出去,不是吗?"
看着她的背影,月安眉头皱得有些紧,总觉得她这态度转变得有些突然。
忍不住再次看了看那扇窗户,怀疑的眯了眯眼,转而却又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她没有强行要出去,就是好的。
客栈之中,察觉到两个人都已经离开,夕月才缓缓的出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赵梓萱和月氏有关,却也没想到她会是什么巫女。
并非月氏血脉,不过是因为命格的原因被月氏选中而已。
夕月挑了挑眉,走回床边,悠悠的躺了下去,弯了弯唇角。
她刚才是故意让赵梓萱发现她,而赵梓萱也没揭穿她,也就是说,只要她等着,赵梓萱找到机会就一定会寻来。
看她的样子,也想离开,也许她能从赵梓萱那里知道什么也不一定,或者,可以同她合作?
夕月盯着帐顶静静的想着,许久,睡意渐渐袭来,眼皮子有些重,她忍不住闭了眼,可刚闭上,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窗户依旧未关,夜风凉凉,从窗外吹进来,冷飕飕的,让夕月禁不住颤了颤。
眼睫一动,她猛的睁眼坐起身朝窗边看去,却在看见静立在窗前的暗色身影那一霎模糊了双眼,忘记了呼吸。
虽然看不清容貌,虽然她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可她就是知道,这道影子,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是这世上最爱她最宠她的人。
他无数次将她从梦魇中拉回;他在魏国猎场之中为她挡过箭;他为了她,从魏国追到赵国,唤醒了走火入魔的她;在那些最寒冷的夜里,他给予了她许多的温暖;他带她看过日出,许她万里河山...
他甚至,一个人记着那些她早已经忘记的过去,苦苦寻她多年...
而此刻,他的影子隐在阴影之中,可他深幽的目光,却分明是深深的凝着她,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深情而又宠溺。
"燕殇..."
她轻颤着开口,可声音极轻极轻,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她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梦境,她若是太大声或者一动,梦就会醒。
她屏住呼吸,看那道影子朝她缓缓靠近,银白的月光之中,他一身黑袍比夜色还黑,可却不掩他那张俊秀容颜,虽然白到几近透明,却依然俊美得无人可及。
"燕殇..."
夕月唇角轻动了动,再次低低的开了口,可除了叫他的名字,一时竟不知要再说些什么,甚至她也分不清楚,如今在她眼前的燕殇,到底是人还是...
手中一紧,她紧紧的拽住了身下的被子,死死的咬住下唇。
不会的,燕殇并没有死,她感觉得到,燕殇没有死!
可眼前的人...
目光一眨不眨的看他朝自己靠近,然后,慢慢的在床边坐下,他此刻离她这么近,那双幽蓝的眼眸之中的深情尽数流泻而出,让夕月的心跳瞬间凌乱。
"夕夕..."他低低的开口,一如既往的叫她,带着一丝庆幸和一丝叹息,以及深深的思念。
见夕月只盯着他发呆,他唇角轻弯了弯,有些无奈,"傻丫头,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会..."
夕月此刻只有混乱和害怕,眼前的人当真是燕殇没有错,可...可他...
她眼前已是模糊不清,却还是忍不住轻颤着手去抚他的脸,可就如她所料的那般,她的手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手一僵,眼泪再不受丝毫控制的从眼眶中落下。
"不...不会的...燕殇...不会的...这是个梦对不对?对,一定是做梦...梦醒了就好,醒了就会好..."
夕月只觉得胸口处被死死的按压着,咽喉被人紧紧的掐住,她没有办法呼吸,只猛的闭上了眼躺了下去,将被子提起盖住了自己。
只是,她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锦被之下,只见着一团蜷起不断的颤抖着,伴着压抑的呜咽之声。
"夕夕,别这样,你听我说..."
燕殇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带着许多的无奈和心疼。
没有什么比眼见着心爱之人在眼前哭泣却无能为力更让人心伤。
他不能抱她,不能亲吻她,甚至不能替她擦擦眼泪安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人崩溃!
锦被下的人声音几乎是破碎的,只是反复的呢喃着,"我不要听不要听,你走...我只在做梦,我要醒过来,我不想看见你..."
"夕夕...别这样...别哭..."燕殇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替她拉开锦被,可却是和夕月一样,手不过从被中穿过,手心空空,什么也拉不住。
他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眼底全是苦涩,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将她拉出来,只能开口,"夕夕,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没有死...夕夕,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当真不想看看我吗?"
锦被下的颤抖僵了僵,被下的人有一瞬的犹豫,却还是在下一刻拉下了被子,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有死,为什么又说时间不多了?燕殇,你不要骗我..."
"傻丫头,我何时骗过你?"
燕殇的声音比她还要轻,在暗夜中,似风吹既散。
"就因为我没有死,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太久,因为我的魂魄不能离开身体太远的地方。"
"可我太担心你,所以才想要来看看你...夕夕乖,别再哭了...我说过,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绝不会食言。"
夕月眨了眨眼,眼中的泪被眨落,滴在锦被上,晕出一圈圈的水痕。
可她不过瞬间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虽然还在掉泪,可眼底却闪过一抹惊喜,刚才还泣不成声的人转眼消失不见,她看着眼前的燕殇,终于有了重逢的喜悦之感。
可这种感觉维持不到几秒,她的眸色又暗淡了下去,哪怕知道他会如此白是因为他不过一道魂魄。
可面对这样的燕殇,她还是心酸心痛到无以复加,再一次缓缓的抬起手,她轻抚他的面容,哪怕没有温热的触感,可她也已经能用自己的心感觉到他的存在。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燕殇,你怎么这么傻?你总是说我冲动,可你呢?这一次,你怎么又这么冲动?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又忍不住低泣,"离开那天,我明明说过,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跟我保证过,你会听话,可你还是食言了...燕殇,这一次,是你错了!"
燕殇喉间发涩,哪怕只是个魂魄,却竟然也有落泪的冲动,他闭了闭眼,如同以往一般去亲吻她的额头,轻声道:"恩,这一次,你很乖,是我不好!"
说完,他将她揽进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虽然一切的动作都不过虚幻,无法真正的碰触,可能这样相拥,也好过隔着千山万水的想念。
他闭着眼低低的叹,"夕夕,答应我,你要继续听话,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你真的能来吗?"夕月也闭着眼,只用心去感觉他的怀抱,好像,当真能感觉到他独有的温暖,就连他身上惯有的薄荷之气,都似萦绕在鼻端。
"能!"燕殇声线定定,"夕夕,相信我!"
"你只需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冲动行事,九星连珠之日前,我必定来接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