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依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原来刚才是凌天俊的手打到了护栏。海依看到他的面部微微颤动了一下，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谁知，这一个轻微的动作竟然惊醒了他。

凌天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叶海依。她穿着那件他为她买的粉色连衣裙，在这个宁静的清晨，像一个降落凡间的天使。

“死女人……”

他的声音是那么羸弱，语气中却还要透着那份强硬。苍白的面颊上，依稀可见被疾病摧残过后的痕迹。

“你昨天烧了一夜，先不要说太多话了。”海依对他的强硬置之不理，他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

可是，想起他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的，海依心里确实有些愧疚。

“死女人……”

他是烧傻了吗？怎么还在重复同样的话。海依走近了些，看着他一副惨状：“我去叫医生过来，你好好躺着休息！”

可是在转身的瞬间，凌天俊却拉住了她的手。

“你……”

海依下意识地想要抽回，他却还紧紧地不肯放手。病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拉着她不放？

“我饿了。”

海依眨了眨眼，真是汗颜！到底是大少爷啊，睁眼就说饿，真是娇生惯养，怠慢不得。

“想吃什么，我出去帮你买。”

这要是放在平时，凌宅上上下下那么多佣人伺候着，凌少爷想吃个早餐早就饭来张口了。可是今天，这里只有海依一个人，看他病得那么悲惨，海依心软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怎么能不管他呢？

“随便。”

随便？她没有听错吧，凌天俊一向嘴刁，这不吃那不吃，吴妈为这点可伤透了脑筋。今天早上，他居然和她说“随便”？

“那……粥，你想喝吗？”他这样的身体状况，还是吃点清淡的好。

“嗯。”

……

海依记得这家医院的马路对面有一家粥店，所以才会提议买粥的。叫医生来病房查看凌天俊的情况，她便走出了病房，准备下楼。

海依站在电梯前，按下了下键，静静等待。

她随意看着墙壁上医院的各楼层分布示意图，这家S市最重量级的医院果然名不虚传，条分缕析，科室分明，普通的小医院哪有资本建40层？

24层，心外科。

这几个敏感的字眼映入了海依的眼中。她的目光像是断了线，呆呆地滞留了好久。

这就是上官学长每天工作的地方。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竞争社会，上官学长年纪轻轻就做了心外科主任，海依真的为他感到高兴。

“哔。”

一声提示音，海依以为是电梯到了，回过头，她却看到电梯上亮着那个醒目的数字——24。

海依心中一震。

电梯在24层停了片刻后，又开始有序地倒计时起来。23，22，21……直到停在了海依所在的17层。

“哔。”

金属色的门缓缓打开。电梯内，那张令她无处躲藏的面孔逐渐扩大，越来越清晰，直到真切地呈现在海依的面前。

她不愿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身整洁肃静的白色长褂，那迷人的下颚与黯淡的眼眸，还有那略带忧伤的嘴角……他的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上官羡缓缓抬起双眼，看到海依站在电梯门口，淡淡一笑：“早。”

海依浅浅点头，低头不语。他出现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毫无防备，不知如何坦然面对。

“不进来吗？”上官羡细心地按住了按钮，让电梯保持开门状态。海依这才走进了电梯。

医院的电梯平时都是爆满，可今天清晨，一路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面对工作中的他，穿上这身白色长褂，上官羡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那么遥远，陌生。

海依的心从始至终都悬在喉咙。那种心动，分明和初识时的一样，可如今，两人却是如此形同陌路。

“你丈夫……他醒了？”

他明明可以称他为凌天俊，却偏偏要用“你丈夫”这三个字，这仿佛是对海依最大的讽刺。

“嗯。”海依真的不想多解释什么。

“嗯，那就好。”

他的笑容是那么勉强，海依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他与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隔阂了……

“学长。”海依坦然地叫着他，却又不知下半句应该说什么。

上官羡转过了头，很自然地看了她一眼：“以后直接叫我上官羡吧。”

他说什么？海依怔住。

“为，为什么？……”

这些年来，海依始终称他为上官学长，从来没有其他称呼。

“我们都不是学生了，直接叫名字更合适一些。”

海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被这一句话带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学长，这是一个回荡在她心里长达四年之久的称呼。忽然改口，两人的关系似乎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他这是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我……我不能这么叫你。”海依只是说了实话。

“不能？……”上官羡温柔置疑，却又坦然一笑，“也对，和你的身份相比，我的确有差距。”

海依彻底愣住了。

他真的是上官学长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一字一句，渐行渐远，她听在耳中，痛在心里。

“嘭！”

忽然间，电梯一阵猛烈地晃动，竟然停住了。海依身体失控，毫无防备地倒向了上官羡的怀抱……

就算出于本能反应，上官羡也不可能坐视不管。就这样，在这不到5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他抱住了她。

这是她盼了多少个日夜的温暖……她多么希望可以永远依偎在他的怀中，而不是凭借一次意外或者一次邂逅。

在那一瞬间，她的泪几乎涌出，却强忍着告诉自己要坚强。她马上结束了这个意外的身体接触，退到了电梯一角：“对，对不起……”

上官羡的表情也有几分不自然，还是对她微笑：“没关系。”

在一阵尴尬过后，两人才意识到应该关注一下自己的处境。

这是怎么了？电梯内的灯还亮着，应该不是停电。海依和上官羡分别打量着四周，想寻找一个答案。

谁知没过多久，电梯却又再次启动了，一切恢复正常。

***

医院值班室。

坐在电脑前的女子面若魔鬼，阴森得可怕。她盯着监控器上的画面，目不转睛，仿佛那是一部引人入胜的电影，精彩绝伦。

良久，她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左手指尖还闲适地轻打着桌面，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闪闪耀眼。

截屏结束，照片打印成功。

女子审视着几张照片，似是十分满意。她将几张照片装入了一个神秘的黑色信封，在那上面，早已印好了地址与姓名——

收件人：凌天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