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依和凌天俊同时愣在了那里，面对凌老爷的落寞，他们竟然不知说些什么好。

凌老爷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说着，“得了这先天性心脏病的人，大多都在年轻时就去世了。所以，孩子们，我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爸，您这是说什么傻话？”凌天俊看不下去，连忙过去扶住凌老爷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要相信科学，也相信我们！”

凌老爷还是释然地摇了摇头，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已经将人间的尘埃看开了。

“够了，够了……我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凌老爷继续说着，“只可惜，唉，我大概是抱不到孙子了……”

听到这句话，海依心里如同刀绞。那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已经出生了，已经围在爷爷的周围天真地欢笑着……

“凌老爷，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凌家……”海依捂着嘴，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凌天俊连忙抱住海依：“傻丫头，说什么呢！不许哭。”

可是海依心里还是好难过，这个孩子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可是为什么，她偏偏没有保护好他呢？她真的不配做一个母亲，她好恨自己。

“海依，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的命太短了。”凌老爷也在一旁说着，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微笑。或许，他真的已经将一切都看开了。

“凌老爷，您不要说得这么消极……孩子的话，还有机会的啊……”海依也坐到病床边，深情地望着凌老爷苍老的面孔，“我一定会为凌家生下孩子的，您要相信我……”

凌老爷缓缓转过身，拍了拍海依的手：“海依，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是我们凌家的媳妇，只要你和天俊好好的，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就已经足够了……”

那一刻，海依的泪腺险些崩塌。

“我啊，的确是老了，也活到尽头了。这些年是上天一直眷顾着我，让我还能多活两年，我应该感激才对……”凌老爷还在默默念着什么，最后，他释然地笑了：“或者，我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她……”

听到“她”这个字，海依和凌天俊同时看了看对方。

“在生命快要走到头的时候，人，真的会想通很多之前一直迷惑的事情。”凌老爷目视前方，目光十分平静，“这一切，大概真的是缘分吧……”

海依的目光始终闪烁着，她明白凌老爷的意思，她也终于相信了，那张黑白照片诠释的答案，或许是真的……

“凌老爷，有件事，我想问您。”海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从背包里缓缓拿出了那张黑白照片，独自望了望，还是对凌老爷伸出了手：“这张照片，您……”

凌老爷也缓缓转过了头，当他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双眼忽地睁大了。

“孩子，你，你从哪里看到这张照片的……”他颤抖着手接过海依手里的照片，直直地望着上面留住的当年岁月，有些不能自已。

“凌老爷，这是真的吗……”海依捂着嘴，终于还是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真的是因为这样，所以您才选了我做凌家的媳妇吗……”

凌老爷的目光中闪动着回忆的光芒，良久，他缓缓放下了照片，靠在了背后的靠枕上：“海依，天俊，或许从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应该一直瞒着你们的……”

对于这个真相，凌天俊的心里也颇为震撼，一直站在旁边默默不语。原来他和海依的结合，是长辈们早就计划好的……

“晓华……这些年，真的苦了她了……”凌老爷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中女子的脸颊，声音也开始有些哽咽了，“被父母之命控制的婚姻之痛，我们明明是体会过的，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固执地安排了自己的儿女的终身大事……”

原来这些是真的，凌老爷和海依的母亲，曾经有过一段过去，而他们感情的终结者，大概也是那可悲的“现实”二字。海依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她自己的父母也是当年指腹为婚的受害者，她的妈妈，原来也有过一段如此心酸的往事……

“也许真的是不甘心吧。”凌老爷轻轻闭上了双眼，“这辈子没能和晓华在一起，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所以，我们才早早地约定好了，要让我们的孩子结婚，能延续我们没有实现的梦……”

“早，早早地？……”海依重复着凌老爷的话，心里有些疑惑。

“是，孩子。在你出生后不久，我和晓华就已经想好了，等你长大成人后，要让你嫁到凌家。”凌老爷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至于那个出资为你的父亲治病，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即使没有你父亲的这场灾难，你，依然会嫁给天俊……”

海依惊讶地望着他，大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原来她和凌天俊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应该感到悲伤还是高兴？悲伤，是为了母亲的过去，高兴，是为了自己和凌天俊的命中注定。原来他们的相识不只是因为单纯的金钱利益，早在他们年幼时，命运便为他们两人铺下了婚姻的红毯，唯一要等待的，只是他们的成长……

如果最初的时候凌天俊知道这些，，他就不会说海依是为了钱嫁到凌家的吧，他们的结合，是被赋予了父母未实现的梦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爱”字。

“对不起，孩子们，是我不好，骗了你们这么久。”凌老爷自责地蹙起了眉，“你们会责备我的自私吗？”

“不，怎么会……”海依和凌天俊一起摇着头。尽管这样做的初衷是自私的，可正是因为凌老爷和海依母亲的“自私”，才造就了两人的幸福，否则，他们今生也许都不会有交集。

凌老爷的眉头渐渐舒展了，露出了几分释然。

“孩子们，真的谢谢你们的原谅……”凌老爷真诚地笑了，又抬起头深情地望着海依：“海依，你，可以叫我一声爸爸吗？……”

海依愣了愣，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

她抿着嘴唇，思绪始终在波动着。可是她明白，她没有办法拒绝这个请求。

“爸……”

海依的声音颤抖着，可是她的心却在微笑。这一刻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这一声简单的称呼，又承载两代人了多少辛酸的岁月？

凌老爷欣慰地点着头，那憔悴的面庞上，终于浮上了最自然的笑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