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西沉,茫茫的黑夜降临,一辆宽大豪华的黄花梨马车之上,云天磊半靠在榻上,看上去精神很好,如常人一般,清瘦的双颊,和略微深陷的眼眸,能看出他还是一个病人。
马车之上云天磊和自己的师父神机老人,黎儿和珂玥偶尔的攀谈着,心绪平和,一点也看不出恐惧,反倒是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云阆亲自接来接云天磊的马车,他的心情很沉重,看着自己的儿子故去,黑发人送白发人的痛苦,令他看上去似乎苍老了很多。
云天磊想要和自己的父皇单独行处, 云天磊提出要和父亲去他母妃生前所住的院子,拖住云阆给自己的师父偷盗宝玉找一个借口脱身。
离宴会还有一个时辰,相信以神机老人的本事,应该可以成功。
珂玥带着黎儿和神机老人到宴月楼去休息,云阆带着云天磊去云梦小筑。
云梦小筑是二十几年前云天磊的母妃的居所,云天磊的母亲生性喜欢安静,喜欢清幽。云梦小筑是云阆命人单独建造的别院。
在云梦小筑之内,冬日可以看雪花纷落,看红梅傲然枝头,夏日可以听雨赏荷,云天磊便出生在云梦小筑之内。
云阆看着云梦小筑的一切亦如二十几年前一样,二十五年前的今日,他送走了自己的挚爱。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他即将送走自己的儿子,青髭的下颚,沧桑的眼眸,脸上刚直的线条化为慈父一般的疼惜。
云天磊见到自己的父皇,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露出慈爱之色,云天磊撩起衣袂直接跪在了地上。拜了三拜。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灯烛燃尽之时会灼然一亮燃尽最后一丝光亮,而他自己身体突然恢复如常,也就是他生命耗尽的前兆。
”父皇,谢父皇二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天磊不孝不能够常驻父皇左右,来世若还有缘,再续父子之缘!“
云阆连忙上前扶起他,将云天磊抱在怀中儿子竟然变得如此瘦弱,热泪滚落。
看着他降生,看着他蹒跚走路,听着他呀呀学语,看着他及笄之年亲手为他束簪.......
不禁哑声悲恸道: "天磊啊!我的孩子!”
云天磊早已看破生死,面对死亡他并不惧怕,也不伤悲,可是听到父亲的悲呼,泪水纷落。
黎儿跟着珂玥待在宴月楼,师父神机老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黎儿佯装镇静的喝着清茶,珂玥心理面在记挂着云天磊,无心猜想神机老人去了哪里。
珂玥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如果殿下真的去了,她定当相随,绝对不会苟活于世。
少顷,有太监来告知裕隆殿的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命珂玥带着人前去赴宴。
珂玥方才问起神机老人,黎儿只是苦笑道:“师父他一向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师父他老人家去见了大师兄。又或许师父他老人家在为大师兄祈福。“
神机老人的去向,珂玥并不关心,只想尽快的见到云天磊,“黎大小姐,我们先去裕隆殿。”
行至半途,遇到了自己的师父神机老人,黎儿心里还在担忧,怕师父他老人家被困在机关密道中无法出离。
黎儿故意问道:”师父,您老人去了哪里?宴会很快就开始了。”
神机老人慈祥一笑道:“徒儿,师父去观星,替你大师兄祈福。”
珂玥并没有怀疑,冲着神机老人一礼道:“真人,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去裕隆殿。”
此次宴会不同于往常的宴会,是由钦天监的星官们着手准备的,其实就是送别宴会。
裕隆殿外摆放了大大小小的天灯,宴会的最后一项就是放天灯,为云天磊祈福。
初云国的皇帝云阆,将自己的儿子安坐在自己的身侧,和他平起平坐,这是莫大的殊荣。如果云天磊不是疾病缠身,这个太子的宝座非他莫属。
后宫的妃嫔和皇子皇孙,朝中官员纷纷落座,钦天监的星官们安排的都是是祈福的宴乐。
丝竹声声。舞步轻盈的歌姬在跳着优美的舞蹈,让云天磊想起了黎雪芙,那优美的舞姿。
歌姬一曲舞毕,云天磊淡然一笑,主动请旨道:“父皇,儿臣也想弹一曲。”
云阆自然不会驳了儿子的心愿,“去吧!”
已经有宫婢为云天磊准备了古琴,云天磊踏着步子向前,竟然感觉到眼前眩晕,脚下一空。云阆嘴角微微颤动,心就是一颤。
“天磊!”
云天磊正了正身子,朝父皇淡然一笑道:“父皇,儿臣没事。”
珂玥扶着云天磊走到古琴旁,云天类磊轻触琴弦,他如今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他知道这将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曲。
他弹奏的是一曲《碧雪情天》他和黎雪芙的那首定情之音。
悠扬悦耳的琴音想起,就算看不见,琴谱已经了然于心,只是偶尔会有些停顿,本是悠扬的琴曲,听在众人中分外悲凉。
渐渐的琴音变得飘散, 黎儿更是泪水纷落,云天磊弹奏琴曲,清楚的见到黎雪芙儿在轻身舞动。
云天磊的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芙儿, 您终于来了。”
黎雪芙笑得温柔,主动的牵着他的手,“云哥哥, 芙儿来接你了。”
琴音戛然而止,曲终人散,云天磊整个身子缓缓的靠在了古琴之上,嘴角上扬,走得很安详。
云阆从龙座上跌跌撞撞的跑到云天磊的近前,抱着儿子哭得伤心欲绝。
”天磊!我的好孩子!“
”大师兄!“黎儿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一时间大殿之上哭声一片。
见到三皇子去了,珂玥哀伤欲绝,但是她没有哭,从腰间掏出匕首,扬在空中,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三皇子殿下,您不要走得太快,珂玥这就下来陪您了。”珂玥口中涌出腥咸,含笑着闭上眼眸。
神机老人为自己徒儿的逝去感到哀伤,却也预知到了危险的临近。伸出手牵过黎儿,黎儿抬起眼眸看着自己的师傅,知道云天磊一死,云阆要对付的就是她。
神机老人在云阆还没有发动命令之前,将内力运于脚底,带着黎儿直接冲出了裕隆殿。
云阆还沉侵在丧子之痛之中,听到了大殿之上的异动,大喊道:“来人, 务必将黎家的丫头给朕抓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