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云彩，被吞噬的云端透出一种橙色的光。

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轮圆圆的火球将整个大都会染得通红。

焚烧过后的灰烬不断从云层之中飘落，浮尘笼罩之下是一片狰狞可怖的焦黑。那些断垣残壁之上曾经伫立着一座城市，而如今不过成了一片片瓦砾堆砌掩埋的废墟。

那些悲鸣为这沉重的一天添上了有力的一笔。当青烟与红光交织的那一刻，大都会十几万人的性命就此终结。

雨水打在他的脸颊上，缓缓滑落。窒息的痛苦席卷全身，在那片核爆中，一抹红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的身形挺立，神情威严坚毅。如同往常一般，即使艰难地刀山火海、亦或是残忍的天灾人祸，也丝毫没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半分的损伤。

可那双原本淳朴而乐观的眼神却消失了。

浅蓝色的眼眸冷淡而幽深，那隐藏在瞳孔深处的痛苦让他看起来格外具有压迫力。

他逐渐靠近了他……

无力的暴怒，无尽的悔恨以及那股横梗在心头，怎样也无法消除的痛楚……

布鲁斯知道，那个被他视为同伴的人已经逝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让他一直警惕着的存在。

当能够影响超人的人们相继死去，当超人寄托关注和感情的城市消失。当这个外来者在地球上的联系在一夕之间被全部抹去，超人还会是那个悲悯宽容，淳朴天真的小镇男孩吗？

布鲁斯知道答案，他的心瞬时沉到了谷底。

当猩红色弥漫那人的眼眶，当灼热和刺痛在自己的身上席卷，布鲁斯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深切的担忧。

他曾经的朋友成为了统治者，审判家……他曾经想要用生命来换取存活的对象成为了无情而冷酷的刽子手。

超人已经堕入黑暗，与他一起迷失方向陷入深渊无法自拔的，除了曾经正义联盟的那些搭档之外，还有这个世界。

两人面对面站着，不，准确一点来说，超人正浮在半空中。

他俯视着他，眼中满是愤懑和仇恨。

当热视线完全穿透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布鲁斯的背部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刃穿刺着，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尽。

…………

…………

莉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他的手用力地抓住了床单，他的眉宇蹙起，让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难以抹开的阴影。

看这样子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梦。莉斯凑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后颈处，那里的温度已经褪去了一些，她松了口气。

奇幻小镇的药物虽然效果很好，但服用时也有点受罪。特别是等级高的特效药，作用力更猛。这种几乎可以起死回生、治疗一切外伤lv99的药是莉斯在幸运屋里抽签抽到的，从来没用过，所以也不知道它被人服用后会产生怎样的副作用。

刚才他的身体很热，像是要烧起来一般，虽然现在温度褪了下去，但汗水已经将他的衣衫全部打湿，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免得他重伤未愈又感冒，莉斯便脱掉了他的衣服。本来想用温水替他擦试一下身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奈何这里断水。

莉斯替他盖好被子，怕他晚上又反复，便呆在了一旁没有离开。

等到第二天的阳光从窗台照射|进来的时候，布鲁斯缓缓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并不刺眼，从开着的窗台的一角，还徐徐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只一眼，布鲁斯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克拉克·肯特，不，准确的来说，是卡尔·艾尔曾经的家。

他以为卡尔三年前就已经废弃了这里，但没想到他还会打理。

但当布鲁斯撑起身坐起来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个趴在床尾的人。

黑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脸颊。

但从她的身影，布鲁斯却察觉到了一抹熟悉。

昏迷前的一切在脑海中不断闪烁，当他所有的思绪和理智回归，他的身体一僵，神色变得深邃起来。

莉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的手动了动，隔着被子摸一下。

嗯……平的……？

不对啊！

人呢？！

迷迷糊糊中的莉斯突然惊醒，唰地睁开眼睛，抬头就看见一个已经坐起来的人。

“呼……”莉斯松了口气，继而问道：“你没事了吗？”

她的容貌没有任何的变化，的的确确是莉斯·依耶芙特的长相，可为什么她会死而复生？而且……布鲁斯的左腿蜷起，他的指尖抚摸上膝盖。

如果没有记错，他的左腿膝已经被卡尔·艾尔彻底敲碎，他的背部、脊椎被灼烧、被折断。

原本他此生应该没有机会再站起来，可现在……

才一夜，别说被卡尔打出来的伤，就算是以前因为战斗和常年训教而积攒的旧疾都像是被彻底剔除了。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样的能力和手段……布鲁斯此时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莉斯。

长久的沉默后，布鲁斯道：“我没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但莉斯却并不介意。

“那真是太好了。”

她笑了，这是一个布鲁斯许久没有见过的笑容。

干净澄澈，眉眼弯弯，带着令人熨帖的温暖。

越是身处黑暗的人，越是容易被阳光吸引。想要拥有，或想要撕碎破坏，这是他们这一类人的本能。

布鲁斯也不例外。

原先的莉斯也是这样一个女人。有着柔弱美丽的外表和恬淡温柔的气息。她很干净，这种干净指的由心散发出来的感觉，似乎只要待在她的身边，一切的喧嚣和浮躁都会被抹平。难怪巴里那家伙当初那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因为这个，训练的时候没少被克拉克揍……

只不过，记忆中的那个克拉克·肯特，早已消失。

他垂下眼眸，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呀？还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一直关注着他的莉斯有些担忧，难道是副作用？

“不，我没事。”仅一秒，布鲁斯就收敛了情绪，他很快恢复了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过对上她关切的神色，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嗯。”莉斯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那你再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布鲁斯利落地拒绝了她的好意，但他并没有马上下床，因为早在清醒时，他就注意到被子下自己的赤|裸。

“这里有可以更换的衣服吗？”

这里还真没有。但莉斯也没法让他裸|奔，便将放在自己仓库里的衣服拿了出来，顺便也提醒系统33将网上商城的产品下架。

将衣服递给他后，莉斯就走了出去，关门的时候她的余光撇见了一条条狰狞的伤疤。

虽然那些印记正在逐渐消失，但她的心还是重重地一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酸涩，泪珠没忍住滚落了下来。

她捂住鼻子，急忙走了出去。

啪嗒一声，门被隔上。

布鲁斯拿起了衣服，手指磨擦着它的布料。

柔软贴身，硬度却堪比艾德曼合金。

这与卡尔的那些休闲服如出一辙。

…………

莉斯下楼时情绪就平和一点了，天知道昨天替他脱下衣服看到那副血肉模糊的身体时，她差点就泪奔。

一个人到底该有多么强大的毅力和忍耐力，才能在这样的重创中还保留着意识。

那种对生命强烈的渴求让莉斯动容，而那隐藏在这顽强背后的隐忍和伤痛则让她心酸。

莉斯的世界是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奇幻小镇就像是人们想象中的童话世界，里面从来没有这种凶险之事，小镇上持续了半年的大消息不过就是德里斯大叔上山时不小心摔断了腿。

可没想到到了这里，前后加起来两天不到的时间，她经历了爆炸袭击和这种惨不忍睹的伤害。

莉斯虽然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过往，也无法判断他的善恶，但她却知道，那个给予了别人这样伤害的必定不是善人。

折断的脊椎，腿骨，灼烧的背部……莉斯蹙眉，只要一想到这残|暴的手段，她的心底就忍不住涌起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