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萨斯的天是平静的。

茫茫的田野中，大片大片的麦子纠缠着缕缕细碎的阳光，翻滚着的无垠的金浪中，锋利的麦芒被隐匿其中。

飞过堪萨斯的时候，他停止了脚步。抬起头，麦田、农场、炊烟溢满他天蓝色的瞳仁之中。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明明是两个时空，却拥有着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地理位置。

他来到了他的家。

一间不大的农场边上还有一栋两层的楼房。

斑驳的石砖和脱落的瓦片昭示着他经历着岁月的沉淀。

‘啪嗒’一声。

他耳中钻入了一道独特的声响。

抬头，便见一个男孩打开了房门。他穿着一件曼联的球服，房间里贴满了主将的海报。现在，他正专注着颠着球。

卡尔注意到了地毯上那躺着的飞机模型。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孩踩了上去，无知无觉，且没有任何的收力。

于是，惨叫声随之而来。

那张冷硬着的面容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他紧抿的嘴唇微微上扬，细碎的光晕从不远处的缝隙间传来，密密匝匝，将他笼罩。

卡尔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事实上，他根本无法抗拒内心的召唤。

不管隔着多远的距离，哪怕是两个时空，他依旧无法阻挡归家的冲动。那是自幼年时就根植在他身上的本能，那是作为卡尔·艾尔最后的良善与悲悯。

也是他永远都不能被触及的地方。

可惜，总有人在越过他的底线，一再地用家人的安危来威胁他，试图践踏他的仁慈和怜悯，试图挑战他的权威。

“你，是谁？”一道声音自窗台边响起。

对上那张疑惑且充满着朝气的脸，卡尔神色稍缓。

庭院中、树荫下……那些骤然升起又猛地下坠的石块如此地清晰。以至于少年的眼神越来越亮，那脸上的疑惑和诧异怎么都掩盖不住。

“你是超能力者吗？是超级英雄？复仇者联盟？”少年急促道：“让我猜猜！你肯定是索尔！雷神索尔对不对！”

“不是。”

他的声音冷淡，却根本无法阻止少年人的热情。

“那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穿着红色的披风？你要来我家玩吗？在妈妈的杂菜饼做完前，我们可以一起踢会球。”少年将窗打开，抱着球像是要从楼上跳下来。

卡尔撇了他一眼，还未待说什么，突然，一道清晰而剧烈的响声传入他耳中。

‘扑通扑通……’那是骤然而急促的心跳声。

卡尔神情一冷，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少年人刚顺着壁沿落到地上，就看到凌空飞跃的身影。他的速度极快，撕裂空气，留下了一道极淡的白晕。

“哇哦，他好帅！”

***

云层背后，一道模糊的身影倏兀出现，原本在空中的小点霎那如巨炮般落到地面。

气流掀起的风沙震碎了四周器械的玻璃，地面也因为承受不住这重量而龟裂开来。随着硝烟和巨响，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半径直达数米的深坑。

而在这深坑之中，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从80年代起就战斗的两个士兵身体紧绷，他们经历了残酷的岁月和硝烟的煎熬，他们强劲的不但是筋骨和毅力，更重要是那种遇到危险时的敏锐。

正是这种身为战士的直觉让他们脱颖而出，穿越半个世纪的时间，再次苏醒。

巴基右脚后退一步，左手微抬紧握匕首，他侧身，美国队长则往前一步，将身后之人挡在振金盾牌的保护圈内。

黑豹的视线从巴基·巴恩斯身上离开，他身体微倾，腹部用力，做出防备姿势的同时，右脚发力，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气势。

黑寡妇谨慎地蹲下-身，从地上将之前战斗时打落的武器捡起。但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那个突然之间从天而降的男人身上。

她的心正猛烈地跳动着，她竭力地想要克制住身体的颤抖。这种程度的害怕比起之前在阿富汗小屋和班纳对峙时更加剧烈。

来人一步步走近，耳中传来的骤然起伏的心跳声被他过滤。

他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到离他最近的黑寡妇身上。

等到男人走过她的身边，黑寡妇也没能按下扳机。

她既无法确定对方的目的，也无把握自己可以消除对方带来的危害。

男人身上浮动着的力量骇然。原本因为战斗而波及的机场遭到了诸多破坏，而那些碎裂的地砖、掉落的机翼、散落的零件……种种事物正违背常理地浮在半空。

并且，随着男人的靠近，嘭嘭嘭地爆响不绝。那是空气极度挤压下产生的异象，那些材质和硬度稍差的物体已经被撑得四分五裂，尖锐的机械和碎片到处乱飞，有些甚至插-入了墙壁之中！

托尼掌心的冲击光束对准了男人的要害。

“对方什么来头？”那一向轻佻的语调中夹杂着难以隐藏的忌惮。

在询问的同时，他让星期五扫描了对方。

“身体：未知，强度超越艾德曼金属，力量：未知，已知上限：1万吨tnt，速度：超越音爆……”

托尼看着被扫描后数据上出现的一个个问好，心猛地沉了下去。

光是表现出来的力量，这个男人已经堪比行走的炸|弹。

再加上他的速度，这会是一个比浩克还难缠的对手。

数据出现的下一刻，托尼动用了放在联盟总部的反浩克装甲。

布鲁斯直视着对方，那种骤然而至的强大压力让他的喉咙干涩，许久之后，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向在场的人发出了警告。

“如果不想死，马上离开这里!”

可惜在场的人都不是善茬，他们复仇者，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没想到你是个胆小鬼！”盘旋着的猎鹰声音冷淡，原本以为史蒂夫找来了一个厉害的帮手，没想到却是个贪生怕死的。“如果你害怕，可以逃跑！而我！绝对不会做懦夫！”猎鹰下落，站到了史蒂夫身边，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坚定和选择。

史蒂夫看向布鲁斯，神情严肃。

“我不会背弃我的同伴！”

布鲁斯看向这些人，上一秒还在内战，下一秒却因为一个外敌而团结了起来。

这些人的举动虽然可笑，但却触动了他的内心。曾几何时，正义联盟也经历过这样的变化。初创时的摩擦到经历后的团结，再到之后的悲怆……

一切不过是时间而已。

“当你们真正失去后，才会明白此刻的坚持和所谓的同伴情谊在战场上是多么可笑。”布鲁斯的神色淡然，虽然看不惯这些人的举动，但他还不至于想看到这些人的惨死。这个世界多一些自诩正义却没脑子的勇夫总是不错的。

况且卡尔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带他们离开！巴里。”在卡尔到来前，布鲁斯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可惜，不管是复仇者联盟还是巴里都不会听命于他。

而且，在红色的闪电自巴里的身上出现的那一刻，他就被人抓住了。

这个瘦削的年轻人脸唰地惨白。

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那个带来前所未有强大压迫力的男人已经掐住了巴里的脖子。

“嘿！大个子！放开他！”托尼掌心的冲击光束闪烁起蓝色的光晕。

卡尔冷冷了看他一眼。

带着强大威力的冲击光束激|射而来，那带着杀戮的武器眨眼间冲向他的身躯。

卡尔收回目光，任由绚丽的光幕在自己的身上燃起。

在托尼动手的刹那，美国队长同时出手。一个分散注意力，一个趁机从对方手中夺人。

可惜，天才武器设计师、军火商托尼·斯塔克制作的高科技武器在对方身上发挥不出任何的威力。

那能够灼烧钢筋能够毁灭敌防的枪炮在对方的身上甚至燃不起一丝的涟漪。

猩红的战袍随风起伏，骤然而至的强大力量甚至没让对方的脚步挪动哪怕半分。

众人眼神一凌，表情冷毅而严肃。

他们一拥而上。

美国队长的力气、巴基的改造手臂、鹰眼的箭、托尼的武器……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蚍蜉撼树，卡尔周身爆发的强大力量让周围的空气发出了剧烈的轰鸣。空气被他压缩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所有靠近的人在这一刻被震颤的气流甩飞出去。

而同一时刻，一道清晰的脆响传入众人耳膜。紧接着，便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巴里的腿骨再次被捏断，腿部的剧痛让他尝到了铜锈味。

疼痛贯穿全身，巴里肌肉痉挛，惨白的线条横贯他的面孔。

卡尔将他随手扔了出去，接着，视线下移。

当目光触及抱着莉斯的那个男人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狂风暴雨在蓝色的眸子中发酵、翻滚。

他嘴角勾起，神色深沉。

“许久没见，布鲁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