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率兵顺利撤回了马邑郡,包括金钱在内的二十一名小队员也陆陆续续返回,马邑郡与楼烦郡之间争斗暂时也偃旗息鼓了,显得一片宁静,至于朝廷的诏令谁也没有挂在心上,恐怕朝堂之上的大佬们也不认为仅仅依靠地方上一两个郡的兵力就能够剿灭吕梁山的乱匪,所以也就没有催促,至于大将军刘关的行踪仍旧是一个谜。
彭干确实很有军事才能,竟然想出了围点打援的计策把吕梁上附近刘鼎设下的据点一个个全部打掉,成功地把吕梁山的乱匪重新逼回到了深山老寨里,使得山上的乱匪不能肆意下山为所欲为,并且对附近的村镇实行坚壁清野,人口全部迁到县城内,不给敌人补偿和修养生息的机会。
金宝从太原郡回来以后就被刘景给打发到了流民大营里去发展组织了,对于外人包括刘武和刘安,刘景都不愿意提起金宝的这一趟行程,更是不愿意透漏出半分的情况,至于金宝也是不肯透露半分情况,对于自己的大哥也是绝口不提的。
秋季原本应该是一个收获喜悦的季节,不过整个北方之地却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的氛围中,因为连续的干旱少雨,北方绝大部分的田地都是颗粒无收的,南起武安郡北至定襄郡,西起五原郡,冬至渤海郡,共计有二十多个郡县都遭受到了旱灾。
通过楼烦关的流民越来越多,从最初的每天不过一百人变成了一天将近上千人,不但楼烦关,就连东边的雁门关也开始陆续出现流民往马邑郡境内涌入。
这个灾情实在太严重了,就连刘景也是始料不及的,原本满打满算认为顶多也就是五六个郡的灾情比较严重,其他的各郡只要官府或多或少的作为,灾情就应该不会严重到哪里去,显然,刘景是高估了个地方官府的素质和能力。
与其说是天灾,还不如说是人祸,发生了灾祸不可怕,可怕的是官府趁机落井下石,一方面向朝廷上奏折说受灾严重,要求朝廷免了今年的赋税,另一方面仍继续大摇大摆的征收粮税,百姓的生活本来就愁云惨雾的,官府这么一折腾就更是雪上加霜,原本不应该出现的大范围流民也出现了,官道两旁饿死发愁的尸体随处可见。
马邑郡毕竟是有所准备的,所以这次受灾不算太严重,刘景也很大度的宣布免除了郡内所有的田税,当然向朝廷上奏折哭穷的折子也是一连发了三封,若是不如此刘景就担心自己落伍,跟不上其他地方官的步伐。
这两天刘景只要一看到身上破破烂烂的流民,脑袋就发疼,很不幸,善阳城内一下就涌入了至少一万多名流民,形同乞丐,而且很不注意个人卫生,搞得全城都是臭烘烘的,郡衙派出衙役轰了好几次都轰不走,刘景又不能用强的,天天为这些事情发愁,更可气的是城门戒严不许流民进入之后,那些流民索性沿着城墙根搭起了帐篷,几天的功夫,整个善阳城就整整扩散了一倍的面积。
奶奶的,偏偏又有不安生的商人跳出来充作大善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每天准时准点在城外施粥,这下子那些流民更加不会离开了,善阳城这下子正二八经的成了八月围城,别的地方官都是头疼富商不肯施粥,刘景则是为一大群富商天天施粥而纠结。
刘景这段时间急的头发都白了许多,照目前的流民趋势来看,马邑郡囤积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恐怕连这个冬天都撑不过去。
于是,很生气的刘景把那些天天出去装善人的商人全部叫了过来,一口水也没喝直挺挺地骂了两个时辰,最后嗓子冒烟上火后才了停了下来,然后让刘安接着骂,当然刘安是不会真骂,而是扮起了老好人,语重心长的和这些商人们谈心。
红脸和黑脸交叉使用,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反正这些商人们都流着眼泪表示愿意捐出一部分钱粮交给郡衙保管用来资助灾民,同时表示将不会再在城外设立施粥点了。
只要断了城外的粥铺,那些流民就没有吃的了,只要稍加用小利引诱一下就可以带着流民向武周山下规划好的营地进发,当然也并不排出另外一种可能,所以刘景早早的就明令三个步兵团在城外随时候命。
事情的发展都在按着步骤一步一步往好的方面发展,整个东西走向的武周山一带,山脚下营帐越来越多,路上每天都是络绎不绝的商人和马车夹杂在庞大的流民群中,为了保证商人和运输物资的安全,刘景特地沿途设立多处兵站,兵站之间则是有士兵不断来回巡逻。
没想到是事情还是发生了,一队运输粮食的商队在半道上被附近的流民一哄而上抢劫完了,商队的领头和伙计苦苦相求不成反而被活活殴死,巡逻的士兵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打死了,而那些抢劫粮食的流民一哄而散了,势单力薄的士兵有心无力,只好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向上级报去。
刘景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首先责怪的就是自己的疏忽大意,不管是官府还是商人的粮队都应该派士兵护送的,其次立即派遣刑曹的人前往追查,凡是参与的流民绝不姑息严厉惩处,必须要在流民中树立起威严,否则这么多流民在有心人的哗变下,绝对是天一样的灾难。
同时,马邑郡训练过的预备士兵开始全面武装起来,成为了正式的士兵,偏关镇大营也开始对预备役士兵开放,加上善阳城大营可同时训练十万壮丁,而位于云内县以北的武周山军事大营也开始金锣旗鼓的修建了起来。
虽然刘景平时总把人口是最重要的财富挂在嘴上,可是冷不丁的突然一下子增加了几十万的人口,刘景还是感觉有些恐慌,至少在发生流民抢粮杀人的时候,这种恐惧感就更加的强烈了。
一大早,士兵就在营地前的闲置场地上搭建了一个简陋的公审台,周围布置了不下一千名的士兵用来维持秩序。
临近中午的时候,刘景才不急不慢地赶了过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处置那些抢粮杀人的流民,来的时候公审台附近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刘景也是好不容易在士兵的带领下才挤了进来。
整了整官服,刘景看起来其实还蛮有威严的,在台子上坐下来之后,刑曹就站在一边开始扯着嗓子看了起来,
“带犯人赵五等原雁门郡赵家村一干人犯,带王大等其余从犯!”
“威武……”两边的徭役齐声喊出口,然后便由台下的衙役把那些早就捆绑和粽子一样的犯人强行拽到了台上,刘景粗略数了一下,共有一百二十名左右。
刘景拍了拍惊堂木,看了看卷宗就大声问道,“赵五,我来问你,为何要抢劫过路商人的粮队而且活活打死运粮的伙计?”
跪在最前边的一名年轻人有气无力的回答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你们无数次,你们不觉得烦,我都觉得烦透了。”
“放肆!”刘景重重一拍惊堂木,“这里是公堂,你说的每一话都将成为呈堂供词,是本官对你判决的依据,而且今天是公审,台下有着数以万计和你一样的百姓,为何他们不去抢劫杀人而你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赵五突然暴躁了起来,不断挣扎道:“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我当时只是饿坏了,看道大车上运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所以我就一是心迷鬼窍的忍不住上前想要抓一把,哪怕是生的我也想吞到嘴里,可是那些伙计阻拦着我,而且还出口骂我是贱民,所以我一怒之下就推了那个伙计一下,然后那个伙计就被我推倒在了地上,这时候我身后突然窜上来很多人都去抓粮袋,所以我也就没管跟着上去抢了。大人,我听说您是大一个好官,不但给我们穷人吃的穿的和住的,而且还给我们分田地,所以我们就过来了,我真的就没有想过要杀人啊,大人我是冤枉的!”
“那好,姑且算你是冤枉的,那我来问你,运粮食的领头和伙计活活被打死了,你说他们冤枉不冤枉?”
赵五低下了头沉默了起来,迟迟不肯吭声。
“那些运粮的伙计职责所在就是看护好粮食,而你上前去抢劫那些粮食,这些伙计自然要护着,对你恶言相加也是情有可原的,就好比你家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拿了你家的钱财你会开心吗?你会说好话吗?”
赵五又沉默了起来,趴在地上额头几乎触着地面。
“本官从不会掩饰自己的过去,我五岁的时候家乡闹饥荒就成了一个小小的流民,其实说是乞丐最合适不过的,直到十五岁的是我还是过着四处乞讨的生活,所以我能够体会你们失去家园流离颠沛的痛苦,我也明白你们需要的是什么,所以本官自上任以来颁布的法令都是利于百姓的法令,从来没有对治下的百姓施加苛政杂税,本官不敢自夸,但是却敢保证是附近几个郡县做的最好最称职的太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