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筱的眼神在那小少年的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就跑到那面墙前了。
她基本的礼仪礼节还是懂的,不可能刚一见面,就上去掐一个陌生人的脸,那样就是她太没有教养了。
徐管家在外面出声提醒:“侯爷,这怕是不妥吧?正堂里还有客人呢……”
“无事,她脸皮厚,不怕丢人。”
南鸿说着也走进正堂内,彼时,里头的一对夫妻正朝他看了过来,年纪约莫在三十多左右,穿着简单干练,各自手握佩剑,很像是行走江湖那一类的侠客。
美艳妇人英姿飒爽,身上有种属于男子才有的气魄,她看了一眼站在墙角那的南筱,眼神有些感慨。
“师兄,筱儿竟长得这般大了,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
南筱用手指头戳墙玩,闻言立即回过头。
这人居然认识她?
南鸿神色淡淡地摆手,“越大越不成气候了,都没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美艳妇人却道:“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自由散漫,不受拘束的,你又何必将她拘泥于后宅这一方天地里?依我看,她倒是适合行走江湖,就跟当年她娘……”
“你认识我娘?”南筱突然打断她,情绪有些激动,三步并做二步,几乎是快要冲过来了。
南鸿却怒声呵斥:“你给我好好地站在那面壁思过!”
南筱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屁颠屁颠跑到那位美艳妇人跟前,亲昵地挽上对方的手臂。
“夫人,你认识我娘亲?那她是长得什么模样?如今又在哪里啊?”
她嗓音清脆,小脸蛋上还露出一个可爱的小梨窝,直至此时,她身上才有了一点独属于她这个年纪才有的稚气和懵懂。
没娘的小孩啊,总是在脑中幻想着自己的娘亲长得什么样子,一日日的在心底里问自己,为什么娘亲还不回来看看自己?
美艳妇人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南鸿,就知道那人不能再提了,只得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轻声叹气。
南筱微垂眼眸,遮挡住眼底的失落。
美艳妇人这时也转移了话题,“师兄,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要给两个孩子订娃娃亲的,我如今可是带着宴儿过来履行承诺了,你可不许赖账。”
南鸿闻言,撸着胡须爽朗笑出声,倒是没有一口应下,审视的目光落在夫妻二人身边所站着的小少年身上。
“见过南伯伯。”
时宴的身高同南筱一般高,他生得眉目俊秀,容颜也宛如一块白皙的美玉,举止礼仪规规矩矩的,令人挑不出错来。
看惯一向忤逆自己的女儿,陡然见到一个乖巧安静的小少年,倒真让南鸿平白多出几分喜爱来。
“原来这位便是萧师弟和时师妹的儿子,真懂事,根骨怎么样?有没有习武?如今已经到了何种境界了?”
南鸿习惯性地去捏捏他的肩膀,却发现他体内全无半丝真气,微微一愣。
他以为,这两位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且颇有地位的人,生出来的儿子,应当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才对,却不想竟是一个平凡普通之人。
没有武功,就代表着日后无法保护女儿。
南鸿刚起来的那点想要履行承诺的热情,顷刻间便浇灭了下去。
而他那一下的手劲很大,竟抓的时宴面色苍白,当场剧烈咳嗽出声。
“咳咳咳——”
南鸿连忙松开手,命徐管家去叫大夫。
夫妻二人见状面上也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自若地打起配合来。
时雁忙把儿子抱坐在膝头,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萧丞则是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将一颗药丸塞进他口中。
那药丸似乎是有缓和的作用,时宴的咳嗽声渐渐变小,就在大家以为他已经好了的时候,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吓坏了在场众人。
夫妻二人瞬间慌了。
“宴儿!”
“这可怎么办?夫君,这药不管用,李神医正好有要事去处理,并未跟随在我们身旁。”时雁担忧开口。
“你别担心,南兄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咱们的宴儿一定会没事儿的,实在不行我去把李神医给找回来。”
时宴整个人虚弱无力地倒在母亲怀里,一张脸全无血色,他紧紧皱着眉,似乎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苦楚。
一向性格刚硬的时雁不由得眼眶泛红,越发地抱紧怀里的时宴。
“让开,让开。”
南筱背着个小药箱急匆匆地跑进来,刚才的场面太过慌乱,是以,没人注意到她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声音,莫名的,正在忍受胸口剧烈疼痛的时宴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想要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可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模糊的,怎么也无法看清。
依稀能感觉到那温凉指腹搭在自己手腕上诊脉的感觉,心中一股强烈的冲动与渴望,令他想要抓住这人的手。
奈何,他如今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眼见南筱拿出银针就要给他扎针,南鸿赶紧出手阻止,“你才学了五个月的医术,万万不可胡来。”
他出自药王谷,自然也会医术,年轻时行走江湖,还有一个小神医的名号,只不过,他后来弃医从武,对于医术上的事已经不再过问,也就越来越生疏了。
单凭经验看,他觉得时宴这病不简单,是中毒造成的征兆,所以也不敢让女儿随便乱治。
“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赖你!”
南筱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南鸿,生平头一回觉得这个糟老头真是惹人讨厌,也把之前他骂自己的话还给他了。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下手也不知道注意点轻重,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南鸿:“……”
时宴正用小手捂着嘴咳嗽着,听到这话突然被逗笑了,嗓音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愉悦。
南筱抬眼朝他看过去,笑过之后,迎接他的是比刚才还要剧烈的咳嗽,她丝毫不怀疑,他再这么咳下去,恐怕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了。
时雁不忍儿子受苦:“筱儿,你有把握能治好他吗?”
“不能,他是蛊毒和心疾缠于一身,已经没几年可活了,我只能是施针暂时先压制他体内的毒素,不让他这么难受,至于心疾,我就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