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吗……”
数日之后,晓琼秋拿着云行西随最新一趟飞天艇而来的回信,站在窗口前陷入了沉思。
在几天前的假油田事件之后,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晓琼秋给身在天宫的云行西寄去了一封信,但回信的内容——
“——请进。”
敲门声忽然响起。晓琼秋定了定神之后,示意门外的学生进来。
“什么事?”
“晓老师。”纳梅和项广对视了一眼,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子衿她……六天没来学校了。”
“……”
晓琼秋闻言也沉默了起来。
在假油田事件那天,被楼五尘痛斥的卫家家主当场中风发作,醒来之后整个人便傻了,认不出家里人话也说不利索,甚至连衣服都不能自己穿了,活脱脱成了一个废人——自那之后,卫子衿便再也没有来上过学。
但造成了这一切的楼五尘,却似乎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新学期开始了,不提城主府方面的工作,光是在学院里,楼五尘就在原本一百多个孩子教学任务基础上,又新增了一百多新生的课程。虽然不少学科交给了夜风弦和之前选拔的优秀二年级学生代课,但他在教二年级课程的时候,也依然分出精力关注着一年级课堂的情况,并且时刻引导着神位保持没有间断的修行——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紧迫感追赶着一般,以一种简直近乎贪婪的姿态死死地抓住自己能触碰到的每一个点、能做到的每一件事。
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楼五尘,晓琼秋的心有种莫名被揪紧的感觉:城主那天的举动确实有些过激,但自己却或多或少地可以理解他——不,自己并不敢说理解了他,但却想要靠近、想要理解、想要……
……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为他做的呢?
“……我知道了。”在短暂
的沉默之后,晓琼秋点头应道,“这件事,我会——”
“晓老师!不好了!”姚玲忽然推开门冲了进来,急切而紧张地喊道,“一个至少筑基境的修士刚刚闯进学校,现在就在教室门口和老师打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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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哪根葱?”楼五尘一脸讽意地俯视着眼前的女孩,“你根本连课上内容的一丁点都没有理解!才上了几天,就敢跟代课的学长杠起来说语文没用?你行你牛,你牛来这儿干嘛?”
“——你!”
被骂的女孩气得牙齿打战,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些天她确实经常在课堂上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有时让代课的二年级学生都下不来台要找楼五尘救场。之前楼五尘都耐心地进行了解释,但今天却突然开始了粗暴的责骂,这让女孩的怒火也腾地一下子被点起来了:“你、你这是——”
“……对不起。”楼五尘忽然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神情一变语气一转,真诚地向女孩伸手说道,“抱歉老师今天状态不太好,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老师错了,老师向你道歉——原谅我可以吗?”
“啊……唔,没有。”女孩看着楼五尘真挚的眼神脸上一红,有些慌乱地逃开了视线,“我也是,不该……”
“你看。”楼五尘忽然回到了平常的讲课状态,“刚才我只是几句话,就让你觉得很难受很愤怒吧?就像你刚刚感受到的这样,语言是具有力量的——比如想象一下,把竹签插在你大脚趾的趾甲缝里,然后对着墙用力踹上去……”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头皮发麻的孩子们不由自主地曲了曲脚趾,仿佛上面还残留着某种已经快速散去了的疼痛。女孩也沉默了起来,认真地听起了楼五尘的语文课后入门材料。
“对大家来说,也许语言已经是一个司空见惯的东西了,话有谁不会说呢?但就像我们在哲学课上说过的,哲学的任务本就是向司空见惯的东西发问,向理所当然的东西挑战——语言真的如此简单吗?大家思考一下,虽然世界在我们的意识之外,但世界却又在我们的语言之中,我们能而且只能在语言中表述世界,语言之外的世界对人来说只能是存在着的无,而世界也在语言中使自己成为对人来说真正的存在。”①
“在我们认识世界之前,要先认识世界和认识世界的我们的意识之间的关系;而认识这个关系之前,我们却还要认识我们描述着这一切关系的语言,没有认识论的本体论为无效,而没有语言学的认识论和本体也为无效——啊。”
发觉自己不小心超纲了的楼五尘有点尴尬,重新把话题拉回了最基础的环节:“总之大家认真想一想,语言其实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吧?简直就像巫术一样,能够让两个人交换彼此的感受,让对方产生自己希望的感情……这其中有多大的意义,你应该非常清楚吧?”
女孩心头猛地一跳。在楼五尘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她感觉自己深藏的秘密仿佛被一下子看穿了——可当她一眨眼之后,却再也从那个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特别的东西了。
他只是在说刚才的事情?还是他知道了我是……
“……所以说。”在适当地阐发之后,楼五尘对身边的孩子们做了总结,“语文并——”
“楼五尘!”
突然间,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猛地冲破了走廊,孩子们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眼前多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愤怒地抓着楼五尘的衣领:“为什么!”
“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卫少白睚眦欲裂地死死盯着楼五尘,“回答我,楼五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