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楼五尘安排了纳梅带领孩子们自习，然后便和晓琼秋一起往山下走去——蓝户、丹洛、安林三城的城主之前发帖说要前来拜会祝贺自己就任城主，已经快要到约好的时间了。

不过两人并没有直接飞下去，而是沿着长长地坡道不紧不慢地往下走着，一边走一边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可是这样一来。”晓琼秋问道，“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破除这一困境？”

“一种方向是减少人口。当总人口、特别是总人口中相对劳动力较弱的那部分人减少了之后，原来的土地产出就足以承载剩下的人口了。事实上饥荒大灾本身就是这样一个调节的过程，甚至人们本身也会自发地做这样的事情，比如某个自称遭到‘山贼’的——”楼五尘忽然顿了一顿，“——总之，这并不是我们希望的解决这一问题的方式。”

“接下来的思路就是调整财富分配，尽可能避免财富集中到少数人手中而使得大部分人难以维持基本生存。”

“最后最难也是最好地办法，是开垦荒地提升亩产，想办法提高粮食产出。”

然而晓琼秋的眉头依旧没有解开：“开垦荒地提升亩产是没有错，可是具体呢?要怎么做?不正是因为周高城附近山地居多，无法开垦了所以耕地才限制在三万亩的吗？”

“山地与其说是无法作为耕地，不如说是无法作为传统种植的耕地，事实上，山地可以种植一些非传统的作物，例如——”楼五尘犹豫了一下，心想自己目前还真没有在这里见过那些熟悉的作物，只有当初在下谷的山里曾经

偶然发现过地瓜，“——我之后找些实物给你看了再说吧。另外也可以通过类似梯田的形式将山地改造得适宜耕作……”

楼五尘简单描述了一下梯田之后又继续说道：“而提升亩产的方式很多，简单归纳就是技术的进步、工具的改进、水利的完善、种子的优化……”

“技术——”晓琼秋似乎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城主，您教给那些孩子的知识，难道就是为了——”

“唔，我未来会教给他们的知识中，确实包含着这种可能性，但那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我更希望他们到达的，是……”楼五尘说着说着，却忽然发现身边的晓琼秋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晓琼秋以手衬颌，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认真地说道，“城主，我想以后更多地听您的课，可以吗？”

“啊？这个就不用了吧？”楼五尘有些惊讶地拒绝了，不过随即又说道，“这些课程是给孩子们准备的，如果你要跟着走效率太低了。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单独给你讲就行了。”

晓琼秋脸上的失望瞬间转成惊喜：“真的吗？！”

“真的真的，毕竟从现在起要辛苦你干很多活了，这种程度的小要求我还是可以答应你几个的。”

“那……”晓琼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城主，我可以再提最后一个请求吗？”

“你还真来啊？”楼五尘失笑了起来，“行吧，你说。”

“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厚脸皮，也清楚我没有立场和权利说这个话，但能不能请您……保持现在的样

子？”

楼五尘愣了一愣：“你说什么？”

“我很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您，但是您工作之外时的那种状态，该怎么说呢……”晓琼秋小心地选择着词句，“——并不是讨厌，但不由自主地被您的那种气氛带着走的时候，会莫名地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有点害怕。”

“……”

楼五尘沉默了。

晓琼秋也跟着他的沉默而紧张起来，后悔的情绪开始随着冲动的消散而弥漫起来。说到底，自己本就是因为和城主的旧友相像才能得到这样绝好的机会，可自己居然得寸进尺让城主不要把自己当成他的旧友对待？这简直是……啊啊啊，自己刚才到底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完了完了，城主现在一定觉得——

“……我知道了。”楼五尘在长久的沉默后开了口，“我会的。”

意料之外地得到了原本想要的答复，可此时晓琼秋闷在心头的一口气却并没有松开，反而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不安感像小虫一样细碎地啃噬着晓琼秋的胸口。被这种无形的焦躁感催促着，晓琼秋低着头快速走了几步，在坡道前方拐角处的崖边阑干旁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定下念头转过身对楼五尘喊道：“城主，其实我——”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楼五尘脸上陡然变了颜色，瞬间调整了态势，手上掐着诀，身体却如离弦之箭般暴起向晓琼秋身后冲去——在那里，某种蓄谋已久的法术灵气正骤起发难，席卷而来！

“——狗贼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