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老眼昏花不只是视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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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未记名的神智奇异地清醒着, 处于一种无法操控身体, 但对周围有一定感知的状态。

他没法睁开眼,但是朦胧间能感觉到有人把他抱起来, 周围还有几个声音在小声交谈。

比起昏迷,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半梦半醒之间,大脑完全无法正常分析周围在发生些什么,或者操纵身体作出恰当的回应。

一阵颠簸过后, 鼻尖混杂进一股座椅上皮制品的别扭味道,耳边有一声称不上温柔的车门关闭声, 现在应该是车辆内部。

后颈直接贴在冰凉的座椅上,神智却还是半点清醒不起来。左右两边都有人看管。那条金属手臂的主人就坐在自己右边,那种非皮肉的坚硬触感, 在算不上宽敞的车内尤其明显。

强自支撑了一小会儿, 未记名决定即使继续僵着也没有办法或许任何有利的信息, 于是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中。

这次彻底失算了,完全没意料到安妮是诱饵的可能性,就一个人追了上去, 大概要给韦德他们添麻烦。

下一次应该更用心。未记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有无限次机会的游戏,但紧急情况下, 不可避免的本能仍会促使他去冒险。

以后应该想想韦德的想法, 冒冒失失的行动除了拖累队友, 没什么其他意义。

另一边,邪恶组织基地。

“不行,哥要去追小甜心。”雇佣兵等了三四分钟, 终于受不了心里那种七上八下的预感,有学有样、用跟未记名一模一样的姿势从实验台上翻过,可这次对面特工的子弹总算长了眼睛。

雇佣兵险之又险地避过子弹,同样一个翻滚出了玻璃墙。他半点都不想受伤,因为那样就拖延了他去找到未记名的时间。对于背后队长的制止,雇佣兵完全不管不顾,就向印象里未记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走廊里没有人。雇佣兵拔出武/士/刀,快步向前走。未记名绝对还没走远。

远处传来一阵步/枪扫射的声音,极其短促,几乎是开始的瞬间就结束了。接下来是几声手/枪仓促的响声。

如果不是紧急情况,未记名绝不会放弃步/枪,去用杀伤力更小、射程受限的热武器。没听到其他任何动静,雇佣兵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不由把昵称也放下,转而呼喊名字:“未记名?”

没有回应。

雇佣兵加快步伐,握武/士/刀的双手更加紧绷。背后,突击者们终于加快速度,解决了那一群杂兵,跟了上来。

面前是两条分岔,地面上有一大滩血迹,慢慢蔓延开来。这绝对已经超过了人类能存活的出血量,雇佣兵僵硬地停在血迹前。

如果几周前有人告诉他,雇佣兵某一天会害怕抬头看一具尸体,他会亲自把那人变成尸体。然而现在这不可能的恐惧已经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是他,”队长一确认,雇佣兵才敢抬眼。是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胸口中了好几枪,血还在不断往外渗出。血泊里躺着未记名的步/枪。退一步就能发现有另一滩血迹在对面的墙角。

不知道是未记名还是另一个袭击者留下的。

循着细小的血滴痕迹,众人一路到走廊某面墙壁前。现在他们才注意到,墙面是一块块分开的构造,每一段大概有一米多宽。血滴就在墙面前消失了踪迹。

这显然是个暗道,设计者独具匠心,将墙面伪装得和普通墙面丝毫没有区别,也看不出机关在哪里。

雇佣兵直接从某个口袋里取出自/制/炸/药,贴在墙面上。

“躲开!”看见圆盘状的炸/弹被激活,队长再一次切身体会到雇佣兵能有多疯。凭借过人的反应能力,他一把拉过雇佣兵,两人一同后退到那个岔路口。随着一声巨响,热浪扑面而来。

一边咳嗽,突击者跟上雇佣兵,一行人一路从暗道的楼梯跑上去。雇佣兵本人就能听见,空荡的楼梯间里脚步的许多重回声。他很早就注意到未记名对脚步声的异常敏感。

如果未记名在自己旁边,这时候就绝不会松开手上的枪,然后哥就能站在他背后,替他挡住敌人。

哥要把他找回来。

外面是银行门口的街道,人们听见爆破声,已经惊慌地远离这里,瞬时就给他们空出一片空地。

街边的停车位已经空空如也,环顾四周都丝毫没有未记名的踪迹。

哥好像把你弄丢了。雇佣兵蹲下身,将地上已经被踩碎的通讯器捡起来。但是哥要把他们的头也弄丢才行。

未记名觉得自己迷迷糊糊间做了个很长的梦,是个美梦。

实际上他不记得梦里都有些什么,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的现实情况一定比梦境糟糕千万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未记名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伤害。

灯光很刺眼,是冰冷的蓝白色灯光,和他渐渐习惯了的卧室的那种暖色调光并不一样。

鼻尖是消毒水和金属的味道,应该是很干净的环境,但就是令人作呕。

想要呕吐的冲动,大概和脖颈上略微掐得过于紧、压迫食道的束缚带有关。右腿的裤腿有些别扭地贴着小腿,是上次沾到的血迹干涸之后,导致一整片布料比其他部分粗糙僵硬些。

未记名不能低头,头部的活动受到束缚带的限制。他试图扯了扯双臂,手腕都被扣在金属环的镣铐,分别固定在两边,双脚也是,完全没法挣脱。

“他醒了。”

“他醒了——右推博士,备用体醒了。”

周围有陌生的男女交谈着,脚步声纷杂凌乱。自己的手/枪呢?未记名蜷缩起手指,对于自己现在这种毫无防备、手无寸铁的姿态感到十分不安。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熟悉的电子音,尖利得有些刺耳。

未记名睁开眼睛,适应了这个类似于手术室的环境之后,能看清周围忙碌着几个研究员,自己小臂上接满了各种注射和检测用的针头,连接到病床边的仪器上。

这些研究员似乎就是在调试仪器的指数,并将那些针头从未记名手上拔/出/来,每一下都带起一丝痛感。

未记名被迫躺平在病床上,正面对一台电脑主机,屏幕上果然是右推博士。他把目光从屏幕上转开,开始观察自己的处境。

右推博士显然很不满于未记名的漠视,他提高了声音。

“是我太没礼貌了,”他欠揍地说,“我忘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邪恶组织的右推博士,伟大的领袖红秃头大人的下属。”

嗯,所以呢?没法揍人的未记名选择用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并在小本本里给他记下一笔血海深仇。

“你的使命,就是作为红秃头大人的容器。我们伟大的领袖将使用你的面貌行走在世间,这是你的荣耀。”

“是吗?”未记名眯起眼睛,“那我该做点什么来‘赢取’这份荣誉?”他将赢取这两个字咬出重音,讽刺道。

“只要你配合,痛苦的过程不会太长,”右推博士试图继续他的洗脑大业,“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是我们所向往的,在邪恶组织掌控的未来,不会有鲜血和无谓的战争,永久的和平即将到来。”

未记名喜欢生活和平这个方面,但实际并不是很在意关于世界是否和平的问题,他生于战火,早就习惯了那种硝烟中来去的危机感。对世界上其他人的漠视,大约是源于觉悟不太够。

可惜觉悟很够够的右推博士像个疯子,作为范例,完全激不起未记名想要提高自身境界的欲望。

“我挺喜欢现在这个世界,”未记名回复道,“改变的话也太麻烦。”

右推博士大抵也意识到仅靠搭话无法改变未记名的想法,这个愚昧的、空有力量却无与之匹配的觉悟的男人,显然无法理解红秃头大人伟大的理想。

他干脆利落地用解开镣铐的方式回答了未记名的拒绝。

钢铁的桎梏一解开,未记名立刻坐起来,一手肘击向离他最近的研究员,狠狠掐住他的脖子。他一边起身,一边加大手上的力道,可以说是示威地盯着右推博士的屏幕。

“如果你想用一个研究员的命威胁我——”

“不,右推博士,我只是想杀了他,”未记名挑眉,“他刚才弄疼我了。”随着未记名越来越用力,他手上的针孔开始渗出血迹,顺着手臂蜿蜒流下。

右推博士没说话,屏幕上绿色的光点却组成一个扭曲的笑容,未记名忽然觉得从左手臂开始,迅速蔓延到全身,都传来剧烈的疼痛。

研究员的挣扎也开始剧烈起来:他好像看见了挣脱的希望。

然而在全身肌肉麻痹之前,未记名准确地用还能动的右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未记名几乎在尸体落地的那一瞬间,也跪在了地上,他颤抖地伸手去摸左臂上痛觉的源头,触手是一个冰凉的金属圆环,正中间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盛装着什么半透明的红色液体。

有人来把研究员的尸体拖了下去,未记名整个人浑浑噩噩,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握拳的手指节已经雪白。

“蠢货!”右推本来还气定神闲地盯着未记名,倒计时一过一分钟,他却开始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打下手的研究员来,“告诉你注射一毫升!你注射了多少?”

未记名慢慢停下颤抖,好像彻底失去了意识,拳头也放松开来。

“一…一点五…”研究员吓得手都握不稳控制器,“可他…他杀了——”

“这可是红秃头大人的宿体,”佐拉博士的语气十分冰冷,“他杀了谁与你无关,连这样简单的指令都无法完成,或许下次应该由你去帮‘士兵’解冻。”

“不,不,我一定不会再犯的,求您了——”

谁都知道,“士兵”刚醒过来的时候,谁也不认识,杀几个研究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绝不要成为那一地尸体中的一个。

右推还没来得及下命令,就听见一个嘶哑至极、比平时虚弱许多的声音问道:

“士兵是谁?”

如果机器能有愣住这样的表现形式,现在右推博士的主机就应该死机十秒,以示敬意。未记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由蜷缩的姿势改为盘膝而坐。显然臂环里的针剂并没有对他造成永久性伤害。

“简直不可思议,”右推博士喃喃道,“简直不可思议。”

红色针剂的作用纯粹是给人体带来超负荷的痛感,从而防止未记名作出过激举动。从以往实验体表现来看,差不多零点八毫升就能制服成年男子,一点三毫升以上会导致休克。

未记名挨了一点五毫升,居然还能在几分钟内从地上爬起来,不愧是红秃头大人选中的宿体。

“士兵是谁?”以为右推没有听清,未记名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他隐约记得那个绑架他的人就被称为士兵。

如果士兵不是邪恶组织内部的互相称呼方式,那应当是同一个人没错了。未记名想起那人的钢铁左臂,颇为感兴趣地想到。

他还没完全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作普通的对话也稍微有点吃力,但这并不妨碍他问出自己想问的。

“士兵是组织的资产,”右推拒绝透露更多信息。

资产,听起来不像个活人,未记名脑内立刻联想到了机器人——他立刻否决了这漫无边际的幻想。自己用手/枪在对方小腿上开了个洞是不争的事实。

“你很快就能见到资产了,很快。”右推保证道。

研究员抖抖索索地上前来,把未记名扶回病床上,一达成目标就窜得老远,生怕步了自己前辈的后尘,也被拧断脖子。

未记名头朝后靠在病床的靠枕上,丝毫不在意脆弱的脖颈就暴露在敌人眼中。双手交叠置于腹部,他就这么,当着右推博士的面,开始闭目养神。在场的都是第一次见到心这么大的俘虏,脸色有点五彩缤纷。

右推说很快,那确实就是很快。未记名享受私人时光不过一两个小时,就有研究员进来——这次有武装人员陪同——给他注射了一支针剂。

药效发挥的时候依然很痛,但与左臂臂环所含有的成分显然不相同。痛感持续得更久,但未记名显然觉得自己清醒更多了,这支药剂显然有回复体能的功效。按照佐拉的要求,他被护送着出了房间。

或许并不觉得他有逃出去的可能,护送的人并没蒙上他的眼睛。走廊左侧经过他们一行人的,大多都隐晦地向未记名投来或迷惑、或狂热、或恐惧的眼神。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未记名笑着问领头的特工。

不出意料地没有回应。

实际也不需要他们赘述,没过多久,未记名就看见了稍远处一抹金属的冷光,终于得以仔细打量这位“士兵”。他这次并没戴着面罩,如果忽视他身上的作战服,还有各处隐藏的武器,整张脸看上去可以说是无害至极。

视线下移,未记名看见他被自己打伤的右小腿,已经包扎好了,以他站立的姿势来说看起来并不很严重,可能只是擦伤。

“你好,我是未记名。”连未记名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见冬兵时,冰蓝色眸子乍然亮起来,那种由衷的愉快吓了护送他的人一跳,以至于他们没来得及拦住未记名私自上前的举动。

出乎意料,被人入侵领地的“士兵”并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洗脑战士。”他冷淡地回复。

快来看世界奇观,这人居然没被洗脑战士打爆头。周围的特工们碍于洗脑战士,实在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在两步之外围观。

未记名在观察洗脑战士,后者看起来实在不像个人——不是说他那拔尖的颜值有什么问题,那种冰冷的机械感在洗脑战士身上实在很明显。如果他把自己裹严实了,只露出一只金属手臂,恐怕会有人以为他就是个机器人。

没有感情,没有想法,一台只等着指令下达,然后应用战斗本能的杀戮机器。就像等着游戏开始,然后捡枪杀人的自己一样,未记名居然觉得自己在面对游戏中某个敌人。

两个杀胚一瞬间就看对了眼。

在和平的世界里,也能培养出洗脑战士这种杀戮机器吗?

对方应当有一段不想回忆的过去,未记名这样想着。尽管从洗脑战士身上看见了与自己相似之处,他并不会手下留情。尊重敌人就是尊重自己的生命,未记名还没有倒地之后唱征服的爱好。

而且洗脑战士也显然不需要自己手下留情。

“士兵,右推博士要你去和未记名打一场,”领头的特工发出指令。

确认过眼神,是很想打架的人。未记名耸耸肩,跟在洗脑战士身后进了训练室。训练室整体构造和神盾局那一间并没有什么不同,未记名渐渐习惯了这种战前练习的场所。

这一次的敌人要比骨头棘手得多,而自己甚至没有武器。

未记名闭紧眼睛再睁开,刚才他的视力好像出了点小问题,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他遏制住自己想要伸手去揉眼睛的冲动。

没人会给倒计时开始的信号,从他们两人踏入训练室开始,就完全进入戒备状态。洗脑战士直接从腰间拔出小刀,未记名谨慎地后退两步,这就像落地之后对面捡了把大砍刀,虽说不是致命的优势,但现在他没有了“撤离”选项。

眼角那是什么东西的影子,晃得他有些头疼。未记名一把抓住洗脑战士挥刀的手腕,抬膝击中对方腹部,然后觉得被钢铁手臂打了一拳的肩膀贼疼。

这真是互相伤害啊。真叫人头秃。

不知道未记名在想什么的真·秃头·红秃头站在训练室的单向玻璃外,紧紧盯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动作。可以看出未记名虽然在力量上比不上洗脑战士,但是战斗风格干脆利落,绝对不输给在场任何一个特工。

他突然发现训练室内,未记名的动作开始不那么连贯起来,与他一直以来的动作完全不符,好像在计算什么,甚至不惜吃了洗脑战士一拳。红秃头眯起眼,准备看看自己的宿体有什么打算。

与此同时,未记名就地一个翻滚,却好像很惊慌似的,一腿踢了个空,不知所措地将手背到背后。

在旁观者看来,就是他乱了阵脚。下一次洗脑战士挥刀的时候,未记名侧过身,将毫无防备的左臂整个暴露在匕首行进轨迹下,以此为代价,整个人的重量向洗脑战士身上冲撞过去。

两人狠狠摔在地上,洗脑战士匕首离未记名的手臂只有一寸。

“士兵,住手!”红秃头突然出声制止,洗脑战士整个动作都僵住了,未记名趁机劈手夺下利器,就要抹了他的脖子。

一切发生得太快,千钧一发之际,右推博士只来得及按下掌控药剂注射的按钮,迫使未记名丢掉匕首。

他并不理解红秃头大人为何突然下令,只能让训练室里的人保持尴尬的一动不动状态:洗脑战士没有收到指令,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哪里,未记名却完全是疼得动不了,单膝跪着,匕首滚落在脚边。

“他很聪明。”红秃头咧开嘴笑了。

右推用自己计算机构成的大脑一遍遍回放分析未记名刚才的动作,才意识到,洗脑战士匕首的落点是未记名的臂环,在这种力道的攻击下,虽然手臂上会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臂环却也会被一击斩断。

他不知道人工智能是否有能力流冷汗,但在场的其他人都打了个寒战。

能想出这种方法脱离控制的,既是天才又是疯子。

训练室的门开了,洗脑战士沉默地后退,被特工带走。未记名盯着他的背影,遗憾地摸上左臂的臂环。

“谢谢。”感谢的话藏在粗重喘息声之间,但他知道洗脑战士听得见。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感谢洗脑战士,但未记名脸上有微笑,心里自然不缺b数。

有人停在他正前方,挡住了他看洗脑战士的目光。

“你没有试图拿资产的命威胁我们放你走。”是穿着黑色西服、整个头颅都呈现猩红色,完全失去了人类特征的存在。未记名认得这个声音,这就是那个勒令洗脑战士住手的人了。

联系到右推博士天天挂在嘴边的红秃头大人,不难推测出这就是邪恶组织的最高领袖。

未记名的第一感受是:妈妈,秃头会说话。

第二感受是:这首领的名字真是贼形象了。

“如果被威胁的人是我,我会先杀了那个威胁我的人,至于友军,那可得听天由命。”还是决定给红秃头点面子,未记名理所当然地说道。

在游戏中确实是这样,如果有个人拿枪顶着队友的头,未记名当然会选择先把敌人杀死,再看看队友还有没有救。这是游戏中最浅显易懂的规则。

红秃头却好像歪曲了未记名的意思。他阴森森地笑了两声,转身慢慢走了,顺便带走一大群邪恶组织特工。

太遗憾了,红秃头想,如果不是他是最理想的宿体,这种人才就应该为邪恶组织服务。

他和洗脑战士打了一架,还差点一枪崩了对方的头,但右推除了给他注射药剂之外,实在没什么办法。红秃头大人很欣赏未记名的战斗力,看起来对这个宿体满意极了。

右推博士当然得小心注意,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让未记名落下一个终身残疾。当然,他只管身体健康,恨不得未记名能精神崩溃才好。

“你应该看看这个。”右推示意研究员递上平板电脑,将正在播报的新闻给未记名看,“看看你想要‘保护’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未记名其实一点也不想保护世界,但他已经放弃了说服右推,关于他和队长完全只是搭伙做任务这个事实。他从善如流地接过平板。

十秒后。

“?他们把队长住的房子给拆迁了?”

屏幕上赫然是未记名住了好几天的公寓,整栋楼都已经成了废墟,从中间拦腰被截断,显然是没法再住人了。

看着未记名真诚的迷惑神情,右推博士第一次感觉到一拳打到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这是重点吗?

“不…是你楼下那个小异能者觉醒能力了。”右推博士指出。

翠丝是个异能者?未记名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按按太阳穴,打起精神往下看。

[异能者摧毁纽约市区居民楼,死伤过百],[异能者必须承担责任],[异能者到底是否恐怖袭击的另一手段]。

一串串新闻标题,都预示着长篇大论反异能者的宣言。更有过激的报纸,将年仅七八岁的翠丝的照片放大,摆在标题旁边,指责她是“杀死父母的恶魔”。

有网友评论同情翠丝失去父母的,也很快被“她杀了自己父母,没有人性”以及“异能者都是危险分子”这种言论压下去。

没有一个人提及小女孩跪在废墟旁大哭,被人强行带走时抓着废墟的断壁残垣,把手掌都磨出血的事情。

这总该能让未记名寒心了吧?右推博士胜券在握。未记名和那小女孩的关系还挺不错,看得出来是真心关心她的。现在她家中遭遇这样的变故,本应该保护她的舆论全部倒向反异能者一边,将一个无辜的孩子推至风口浪尖。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就算不会立刻被右推博士策反,可能也要表现出几分犹豫挣扎来。

“我不是异能者。”未记名却只是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盯着右推,好像在问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反的是异能者,可不是他未记名。如果有那么一丝联系,也是因为他的房子被炸没了。

这就很尴尬了。

右推博士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油盐不进的,如果他能用动作表达内心的苦逼,估计现在就会拼命摇着未记名的肩膀,问他为什么这么冷酷无情。

说好的英雄呢?英雄是这样的哦?

他看不出未记名冰蓝色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藏在薄被下的左手死死攥紧。

好气啊,比遇见开挂的神仙还气。未记名微笑着想。

同时,突击者大厦。

安东·金红和绿绿博士听到未记名被劫持的消息,一同从学术峰会赶回。踏进大楼的时候,几乎就认不出这几小时前还是个窗明几净的大厅。

雇佣兵好像把他所有的枪械库存都带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在哪里藏了堪比一只小型军队的军火。现在他们走路都得小心,生怕一步小心就会踩到散落在地面的炸/弹。

会飞的战斗力和弓箭手一起十分机智地并排蹲在房梁上,一个养护弓箭,一个看他养护弓箭,娜塔莉亚坐在吧台上拆装她自己的手/枪。队长坐在唯一还没被枪占领的沙发上,一身战衣还未清理,盾牌在手,一脸凝重。

“不行不行不行,哥说不行,”雇佣兵在爆/炸/物间跳来跳去,“那坨爬行动物,哥要把他们都做成蛇羹!一点都等不了了,等不了了!”

“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队长眉头依旧紧锁,还是尽力让雇佣兵平静下来,“但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定位未记名的位置,首先得指定计划——”

“哥等不了,未记名也等不了。”

“嘿!”窗外突然传来一个敲击声,和友好的打招呼。突击者们齐齐回头,就看见蜘蛛倒挂在窗外,尴尬地挥手打招呼,“我听说你们在找人?”

纽约,邪恶组织基地。

这是第四次注射。

“这将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右推博士看着研究员将又一管针剂推入未记名静脉中,眼神中满溢着狂热,“我们伟大的领袖将藉由你的躯体复生,将邪恶组织的秩序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未记名没听他在说什么,光辉荣耀之类的论调,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数着每一秒,或许这样会让他觉得时间尤其漫长。

漫长是好事,这就说明韦德有更多的时间来搜寻自己。

“等等,这药剂有副作用吗?”未记名叫住右推博士,“致幻什么的?”

“没有,”右推博士觉得自己的专业水准受到了质疑,“如果你看到了幻觉,那完全是你自己脑子不行。”

脑子不行的未记名选择沉默。

研究员离开了,右推博士的屏幕也回归到邪恶组织标志的初始样子。当然,未记名不可能天真到以为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没有在监控之下。

他强忍血液里灼烧般的痛感,对房间一角的监控露出堪称挑衅的微笑,打不过,还不允许倒地开嘴炮了吗?

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是下一轮游戏开始的时候。未记名暗自嗤笑,等你们的首领发现,每三天这个备用体就得跑毒一次,怕不是要把你们的头都打下来。

胡思乱想够了,未记名扯不出别的什么消磨时间的方法来。如果雇佣兵在这里就不一样了,那张嘴一定一秒钟都舍不得停。

韦德,韦德,韦德。雇佣兵,你最好快点来。

未记名松开紧握的拳头,疲惫地靠在靠垫上,内心默念雇佣兵的名字。他闭上眼睛,任由其他四感占领身心,阻止自己继续思考,背后还未吸收人体温度的布料的冰凉,手腕上手铐过于粗糙的表面,从手臂上针孔蔓延到全身的疼痛。

疼痛,集中注意力在疼痛上。

他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一遍遍细致地将铁锈味含在舌尖,然后咽下去。

未记名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好像要挡住刺目的灯光,双眼盯紧了虚握的左手,打量自己的手心。

监控那头,谁也没看出他到底在干什么,只觉得这个动作稍显怪异,就好像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在对着灯光仔细观察。

未记名盯着手上若隐若现的罐装物体,再次确认除了自己之外,对其他人来说,这就是团空气。就在刚才训练室,那个不必要的翻滚动作,就是为了将地上的这个小东西捡起来。

如果有人来自绝地岛,就能一眼就认出那是个烟/雾/弹。

作者有话要说:  未记名金手指加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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