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微妙的古风从空间的涟漪中行出,这一次他没有出现在自家的门前,而是直接落脚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倒不至于看了一眼自己房间那熟悉的摆设,就陷入怀念的情愫当中,毕竟这家伙也只是离开几个钟头而已。
要说古风从狼爸那边完全没有收获,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要说有什么实质的收获也不怎么正确,这一趟给古风的感觉就像是水文小说中,男主为了解决自己的困惑而去找了一个疑似无所不知的老头子。
但是那个老头子却没有好好地说人话,不说正事也就算了,诸如天机不可泄露啊这件事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啊你应该自己去寻找答案啊之类令人不爽的论调还一直没有停过。
而更令人不爽的是,你还不能揍他,所以一直嚣张跋扈惯了的古风是很不开心呐,当然他也有将疑似是在忽悠自己的狼爸胖揍一顿的冲动,至于为什么没有实际行动,用古风自己的话来解释呢——我不动手,那可不是因为我打不过,而是因为本人是一个五讲四美的好市民兼爱国青年,尊老爱幼这些传统美德本人是一直继承并发扬着的啊懂吧。
古风心中究竟是不是真的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暂且不论,将视野放回到狼爸这边的话,首先他那伏在焦土般的地面上的庞大身躯就是绝对无法忽视了的。
下巴枕着自己的前爪的狼爸看向着前方,那里有两只背向着他这边的幼狼,此时正动作一致地仰头远望着那红色的苍穹,神色平静,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还是说只是单纯地在发呆而已。
抬起头,狼爸伸出爪子,把像是在泥淖里打滚撒泼地自娱自乐滚到自己身前的火儿,推了一下,让那货滚得更远了……
这仨儿没有跟着古风一同回去,而是暂时待在了这里,也算是给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增添了一点生气。
狼爸看了一眼正不断地扭动着小蛮腰以便让自己滚得更远更快的那只,扭过头,望向了自己身后那些此起彼伏的黑色丘陵,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叹息……亦或是松了口气。
“……那个‘古风’指的果然就是这小子吗?那么……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你的时间都不多了啊,古家的小子。”
被古风称呼为“银”的狼爸如此喃喃自语道,但是,听到这些的,只有逗留在这里的那三只灰狼而已,古风依旧对那即使是和自身干系渊深的事情所知不确。
……
时光飞逝,再加上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周末之后的周二,上午,古风坐在自己后院的石桥围栏上,出神地看着那位于两重巨大的鸟居后方的神社,看起来好像是在发呆,仔细一看的话就会觉得这个家伙果然只是在发呆而已吧,并且得出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这个国家的可造之材的正论。说起来……违和感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不是说这货在发呆的事,而是指他所注视着的那两重鸟居以及在那之后的神社,不觉得奇怪吗?
话说之前古风家在进行“改造”的时候,白伊还想着顺道把这些也给装修一遍,毕竟整个后院不是都翻新了一遍吗,不过就当他跑向鸟居准备考察一下实际状况以便规划合理的方案的时候,就撞上了鸟居的结界,差点被结界弹成个弱智。然后,一直蹲在草丛里看着白伊撞上结界的古风就悠悠地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并且表示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儿设置的了比较特殊的结界,原则上除了古氏族的人,谁也接近不了,而且重点是那个结界的强度是人类脑壳的n倍,只要初动能足够大,那么这个结界可以轻易地将撞到上面的弱智弹得连自己的老母亲都认不得。
之后,身为人民教师(大概)的白伊轻易地听出了古风话里的讽刺意味,然后两个家伙又开始了一轮话语中尽是“猴子”与“狒狒”而不带半个脏字的的对骂,这两货的举动很有效地将总工程的完工时间往后推了半个钟头。
为什么这个位于九州大陆上的家族中会有这种显然是他国建筑风格的设施,再者……古家姑且也是有百年历史的家族了,而且据说这个家族的成员自家族创始之初就驻守着这个被阴阳界列为不详之地的城市直到现在,说到底,这个家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要主动担当起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辖区,又是因为什么,这个当初脚下一踏整个阴阳界都震三震的家族会不可逆般衰败下去并最终变成现今这幅模样?
想知道这些问题答案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即使某些问题在阴阳界中似乎已经得出了明确的结论,但是,不信任这些定论依旧对古氏族的秘密兴致盎然的家族在这百年间也还是有增无减,毕竟古氏族代代家主的实力有目共睹,那么……对于同为阴阳世家的各个家族来说,对古氏族的力量不感兴趣……那是不可能的。
话题似乎说远了。
这个身为古氏族唯一后人的古风,此时此刻虽然看起来是在发呆,但其实正“思考”着某些困扰着他的学术性问题。
古风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好,秦先生是吧。”
“是的是的,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古风先生?”
听筒的另一边传来秦涛那急切中带着殷切,殷切中又带着些许雀跃的声音,即使是单单从声音来考虑,秦涛这一个年近半百的大叔会如此殷切对待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绝对是违和到让人怀疑人生的。
“麻烦你把当时在处理‘狗肉街’的后续问题的时候花费的金额告诉我。”古风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特地打电话过去的意图说明了。
“……这个……古风先生……请问您想干什么?”虽然这样问着,但是秦涛也隐隐有种算不上好的答案出现在自己的脑中了。
“自然是将钱还给你。”对秦涛那忐忑的问话,古风的回答方式倒是显得简单甚至是粗暴了。
“不……古风先生,这实在是万万使不得啊……我怎么可以接受你的钱呢……您可是我的救命贵人……我怎么敢……这真的不行……”
“一码归一码。”古风淡淡道。
“不……不可不可……”秦涛急忙否定着回道。
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秦涛依旧是没有正面回答古风的问题。
然后这个问题就被解决了,虽然方式和通俗意义上有些许的不同……大概就是古风在下次和秦涛见面的时候再送他一柄小刀,那件这件事情就算了。
不过这样对于古风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那件事情所花费在处理上的资金可不是一万两万那么简单,虽然古风现在也算是有稳定收入的“公务员”,但那对于他来说也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简单地说……就算秦涛告诉他金额,古风也是还不起的。
另一方面……秦涛不缺钱,对于他来说,就算是几百万也不过小钱罢了,与其让古风还钱给他,倒不如让古风欠他一个人情要有意义得多。
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古风的意思他也不好明着反驳,所以才有了以上的说法。秦涛虽然已经收到了古风给他的那一把,但是……这个大叔姑且还算是有人情味的——他打算送一柄给自己的弟弟秦昊。
将已经挂断了的手机收好,古风目光平静地继续注视着殷红的鸟居。
“仅仅是路过的话,你待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吧,副室长。”
古风语气平静,头也不回地自顾道。
“你真是谨慎呢。”
身后不远处,“路过”的副室长黎子夜慢慢地从通向这后院的门后走出。
“你指的是什么?”
“自然是你对那个叫秦涛的男人的态度。”
“嚯?”
古风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已经走到了石桥前的黎子夜,继续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在已经知道结局的情况之下才打电话给秦涛的吗?”
黎子夜迎着古风的视线看过去,即使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在面对古风的时候却平静如常,不落下风,应该说……不愧是第十四别室的副室长吗?
古风没有回话,而是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真是虚伪啊,明明没有什么偿还金钱的打算。”黎子夜像是在陈述着事实一般说着,“毕竟那种程度的金额不是你所能够承担得起的,这一点你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的,但即使如此,你依旧拨通了秦涛的电话。”
“从以往的行动模式来判断,你不是一个明知道办不到还要去做的人,古风这个人的行动目的已经明确到可以自称绝对正确的程度。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嘴上最初说出的内容而将电话接通,那个内容,以及所谓的坚持与拒绝的话语都不过是为了将秦涛的思考带入到你想要他到达的位置罢了。”
“你知道秦涛的思考问题的方式,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所以结果是预料中的必然,也是你想要的,但……”
黎子夜将两手插入到“白大褂”两边的口袋中,简直就像是在逼视着古风般向着他投去锐利的视线,“是不是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去和秦涛划清界限,如果秦涛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单纯地将你当成了恩人,那你这样做岂不是非常不合理……就算不是,他对你来说不是还应该有利用的价值吗?”
古风从栏杆轻轻跳下,落在了石桥之上,外套的下摆摆动了一下,不可置否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道笑意,没有用话语作出回答。
问题的答案并没有落到台面上,但是,可以确信的是,有着某种灰暗的思绪在两人的目光之后涌动着。
“副室长,说起来……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单独见过面吧。”古风侧过视线看着黎子夜,语气微变,用上了敬语,“不知道您今天特地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向你询问一些问题。”黎子夜语气未变。
“从客厅西边的通道直走的第二个交叉口右拐走到尽头,那里姑且也可说是古氏族的藏书阁,这个氏族被记录下来的事迹,以及相关文献都在那里,顺带一提,藏书阁的‘锁’我刚才已经解开了。比起听我说,难道不是亲眼去验证的东西更为可信吗,副室长小姐?”古风平静地道,像是早就意料到了黎子夜的行动一般。
“……‘被记录下来的’吗?”
黎子夜的秀眉微蹙,重复着古风话语中的字眼。既然有着‘被记录下来’的事情,那自然就有着‘没被记录下来’的事情,换而言之,在古风所指明的地点具有的,只是可以被知道的情报而已。
“就是这样,那么……您有亲眼去寻找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的想法吗?”
古风看着黎子夜的脸,淡淡道。
“明知故问。”姑且是对古风的回应,副室长如此说着之后就转身向着屋里行去。
“你……”
走到半途,黎子夜停下了脚步,语气淡然道。
“……工作应该还没有做完吧。”
“感谢提醒,我现在就去办。”
古风自然知道黎子夜说的是什么,“礼貌”地作出了回应。
……
三十分钟之后,古风出现在了自己学校的附近街道上。
“古风。”
他自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工作还没能告一段落,这些破事还用不着别人来提醒。
“古风!”
古风神色庸惰,外加动作悠悠地走在通向第一高中的道路上,话说这家伙又有好几天没有去上学了是吧。
“古风你这臭小子是聋了吧!”
“哈?”
终于注意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而且声线的粗犷程度高于现代社会的雄性平均水平,总之就是粗犷的声线,于是古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早点铺,话说那早点铺的摆设还挺眼熟的啊,不,说起来刚才听到的那个像是雄性猩猩说出人话的声音也挺耳熟的,说到底在早点铺里站着看向这边的那个大叔也挺眼熟的啊。
见古风看向了自己的这边,包大叔又对着古风吼了一声:“臭小子你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跑哪儿去了?!”
这几波对古风的“深情呼唤”因为其中蕴含的感情深厚,当然,主要是因为声音比较大而且声线粗犷,所以此时此刻,这条街上的无关路人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而声音的对象古风以及包大叔自然而言地就成了群众的焦点。
“好久不见呐,包大叔。”
就像是之前还在包大叔这里打工迟到的时候一样,古风打了个哈哈,走近了包大叔的跟前,打着招呼。
包大叔两手叉在胸前,一脸不爽地看着古风。
“哼!别想着和我套近乎,话说你不是已经溺死在粪池子里了吗?”
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