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攸宁情急之下堵了魏珏的唇。
她发现这人心性实在太难以撼动,但唇瓣却意外的温软。
下一刻,师攸宁脊柱便窜上一阵酥麻的凉气。
是魏珏捏着她的后脖颈强行将师攸宁与自己隔开了些许距离。
师攸宁脖颈被提溜着,感觉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她心虚之下做左顾右盼状,间或不经意的扫视眼前男人的神情,企图看出些什么来,譬如暴怒或者羞恼什么的。
如此也好随机应变。
然而,魏皇陛下俊挺的面容似往日一般平静无波,只那双黑樾樾的眼饱含的情绪很是复杂,暂时分析不出个一二三来。
师攸宁很失望,这都无动于衷么?
明明心头血都愿意拿出来救她!
魏帝陛下额上青筋微跳。
他心跳的很快,不单觉得血液沸腾,便是原本便在经脉之中暴乱的修行力,此刻更是躁动不已。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让自己表现出若无其事来。
若无其事的扫过眼前少女方才贴着他......的桃花瓣一眼娇嫩的唇,还有她双臂依旧搭在自己的脖颈上......
师攸宁听到魏珏喑哑的,似乎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闹够了?”
“很好玩么?”
“还不走?”
暴怒三连问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师攸宁觉得自己就差稍息立正的听训。
“这里不安全,能送佛送到西么?”她锲而不舍的问。
少女温软忐忑的嗓音如魔音灌耳,魏皇陛下只觉喉头又涌上一阵腥甜。
他将怀里的少女往外一推后迅速的起身,健朗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的伫立在空旷荒凉的珊瑚岛上,周身都是拒绝的气息:“他不会再来。”
师攸宁知道,魏珏说的是袁谨书。
袁谨书看似狂傲但内里却谨慎非常,形迹败露又没有胜算,绝对会迅速离去。
“那别人呢?摄政王还有贝家......”
师攸宁银色的鱼尾晃荡几下,幻化出一双纤白直溜的长腿,嫩生生的脚丫子踩在焦黄蓝绿交错的珊瑚石上,显眼的紧。
她站直了也只到魏珏肩头的高度,蹦跳上他面前一块地势高的珊瑚石也勉强只矮了半头,又道:“我被袁谨书挟持的时候,韦融他们险些都撑不住了,好在喻黯赶了来,你见过他们么?”
韦融与喻黯的名字,魏珏曾在眼前少女嘴中听过许多次。
不过将人与名字对上好却是最近的事。
他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少女白晃晃的腿,心情陡然便有些不愉。
人鱼族多清隽秀丽者,
那韦融赤尾如火阴郁俊美,若是帝都人族世家的公子哥,不知会招惹多少姑娘的芳心。
喻黯应当是那条绿尾如碧玺的人鱼。
魏珏在寻找师攸宁的时候曾到过山谷,喻黯的焦急与关切已然超过了属下对主上的态度。
如今眼前少女对韦融与喻黯这般关心,那自己又算什么?
魏皇陛下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就此罢手,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潮起伏。
师攸宁见魏珏沉默,知道让这人送自己回去的事八成是不行。
反正他都肯为自己折寿,她觉得些许小事其实不那么重要。
冰蓝色耀光一闪,师攸宁被一件衣袍罩住了脑袋。
“给我的?”她手忙脚乱的将自己从这衣服里扒拉出来。
“你准备这样被孤王带回去?”魏皇陛下视线往少女长且笔直,白的晃眼的双腿上扫过。
师攸宁自觉很无辜,因为有前几世做人的基础在,她不自觉的便十分注重自己的衣着打扮。
具体表现在人鱼族旁的人鱼,男性多甩了一条鱼尾露出肌肉紧实的上半身,女人鱼则多用贝壳或鱼鳞盖一盖隆起的胸部,这便罢了。
幻化成人形的时候,洒脱的人鱼族人们也多一条短裤便罢。
若是恰巧没有布匹,鱼鳞做短裤也是很多的。
而师攸宁自己,做人鱼的时候端端正正的穿着小裳,此刻化为人形了也是银色鱼鳞规规整整的将自己掩护严实了,就像穿着一条银色的一字裙一般。
她觉得自己绝对可以当选人鱼族几千年来最保守皇女,奈何魏珏竟还有老古董的一面。
最终,师攸宁还是用魏珏的宽袖大袍的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然后便冷不丁的被魏珏打横抱起。
他脱去外衣,内里紧身的蓝色劲装衬的人愈加英俊不凡,腰身劲瘦胸背宽阔,薄薄的衣料下隐约可见隆起的肌肉,简直是个行走的荷尔蒙。
虽然不知道魏珏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行动证明一切。
师攸宁一甩长长的袖袍:“出发!”
魏皇陛下脸一黑,不过在对上那一双澄澈又兴奋的眸子时,他竟发现自己连一声责备的话都无法出口。
他将环在少女腰间与腿弯的手臂微微收紧,唇紧抿,心道就当是最后放纵自己一次吧。
魏珏将师攸宁带到皇女府门前,早有急的像热锅上蚂蚁一般的人鱼精卫们赶过来。
等师攸宁大略问了几句如今的情势,再回头时却发现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魏珏已经不见。
看到师攸宁怅然的环顾左右,瞧见那名叫墨玉的暗卫悄然离去的韦融目光微沉。
他知道那墨玉一定不是殿下的暗卫。
韦融亲眼所见,墨玉寻到海牛湾的时候,袖袍一扫便废了一个地境中期刺客的修为。
明明带着面具,但这人一身气势泰山压顶般的罩下来,便是让他连反抗之心都生不出来。
墨玉问他:“喻星遥在哪里?”
试问哪家的暗卫会直呼主人的性命?
韦融目光晦暗,他明白自己应该感激墨玉将殿下完好无损的送回来的。
可是嫉妒颓唐之心已起,他实在不想感谢那人!
更何况,殿下如今手臂上搭着的那间冰蓝色衣袍,殿下被他抱回来的样子......
不能再想下去了!
魏珏离开皇女府后却没有立即回人族驻扎之地,而是又返回了曾救下师攸宁的珊瑚岛。
他才上岸便已单膝跪地呕出一大滩血。
此地距离人族军船一万五千多里,他来时修行力强横自可横渡无碍。
然而魏珏如今五脏欲焚经脉逆行,非得调息几日才能启程。
梳理经脉的事宜早不宜晚。
若是魏珏在才惊走袁谨书的时候便立即调息,所受的内伤不过如今的一半罢了。
可是有些事非人力所能控制。
一向笃定矜傲的年轻帝王罕见的失控,在海风飒然中好半响都不能平复心头的波澜。
师攸宁遇刺在人鱼族是比天还大的事,消息迅速的传播开来,四大家族包括摄政王府皆来关切。
当然,曲家、木家与韦家是真的上心,但摄政王府与贝家却很难说。
当日夜里,摄政王府书房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师攸宁这里则以喻黯为主韦融为副手,无数与此事有藕断丝连感觉的人鱼走被关进了暗牢审讯。
暗牢原就有不少精通刑讯的好手,又有喻黯这个聪敏的人牵头,很快便发现了人鱼精卫之中有叛徒的事。
那日的刺客全军覆没,但这被揪出来的人鱼精卫却拖家带口的很容易便撬开了嘴。
那人鱼精卫扛不住审讯,直接将贝府的大管家供了出来,更交代了师攸宁遇刺那日,是他将韦融派去演武殿搬救兵的人鱼杀害的事。
能使唤的动贝家大管家的,唯有贝依山这个家主了!
只要撬开了贝依山的嘴,不信扳不倒摄政王府!
师攸宁踌躇满志,点齐五百名精卫以及几木家与曲家的人手,让韦融与喻黯将贝家包围起来等候处置,而后昂首入了贝府。
不过让师攸宁吃惊的是,她带领的人才过贝家中院不久,却见到了摄政王府的人。
师攸宁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命令韦融将那几个意图阻拦她的摄政王府的护卫绑了,迅疾往内堂赶去。
“皇女殿下来的真快。”摄政王喻惊鸿眼底还有细微的慌乱,腰腹处有片金黄色鱼鳞缺了半块,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
“摄政王这是?”师攸宁目光冷冽的看着喻惊鸿手中血气氤氲的长剑。
早已冲进内堂的韦融步履匆匆的出来,对师攸宁低声道:”殿下,贝依山已死,一道剑伤横跨胸腹,才毙命不久。“
“喻惊鸿,你大胆!”师攸宁怒不可遏的呵斥道,只觉肺都要气炸了。
师攸宁早有曲家与木家支撑,在遇刺后的当天夜里,在外统兵的韦氏家主韦向海也上秘折表明了她这个皇女的尊崇之意。
如此,师攸宁如今终于不必再对喻惊鸿虚与委蛇。
“臣惶恐。”喻惊鸿扔掉手中的剑,面色诚恳又委屈:“臣暗中查证得知贝依山竟是谋害殿下的主使,气愤之下便前来质问,却不想怒气太过,这才失手......"
师攸宁看着喻惊鸿虚伪至极的脸,恨的牙痒痒。
可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喻惊鸿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滑不溜手。
刺杀的事师攸宁可以肯定是喻惊鸿与贝依山狼狈为奸,可是杀手是贝依山找的,那被揪出来的人鱼精卫奸细也是贝依山的人。
如此,她如今竟抓不着喻惊鸿半点首尾。
若是强行要定罪,也不过是给喻惊鸿一个擅作主张的罪名。
可是喻惊鸿这一手做的太漂亮,传出去便是摄政王疼爱师攸宁这个做皇女的侄女,这才失态处置了凶手。
若是师攸宁强行给他定罪,怕是外头的族人们还要说她冷血无情。
想通了这些,师攸宁反倒冷静了下来。
如今形势逆转,她才是那个掌握大权的人,喻惊鸿躲得过这次躲得过下次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