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攸宁再怀孕是齐允曙登基后第二年的事,竟直接开启了三年抱俩的生活,为前头的小公主添了弟弟与妹妹。
这三年里,齐允曙并未纳妃,自家皇后不论是怀孕还是生子,他都陪伴在侧。
帝后恩爱是好事,但皇室开枝散叶却也要紧。
臣子们坚持不懈的上折子,请新帝让礼部筹备选秀事宜。
有关选秀的折子,齐允曙来一封压下一封,臣子们无计可施,便又将主意打到了避暑山庄的太上皇那里。
天无二日,太上皇自从禅位之后便从不插手朝政,只是儿子身边只皇后一个女子,确实也不像话,便写了信询问。
皇帝生母太皇贵妃知道儿子自来主意坚定,在以前赐下宫女被驳了面子后,之后便暂消停了下来。
如今趁着太上皇询问的功夫,她便又挑了三个绝色佳人,让送信的人顺道将人带回去。
皇帝陛下忙着前朝的事,等处理完政事步履轻快的往皇后宫里去,却发现皇后宫外候着三个从未见过的,矫揉造作的女子。
问清楚了缘由,皇帝陛下心道要糟,他可不想今夜独自安歇。
年轻的帝王俊面含霜:“朕身边有皇后便足够了,你们若是想出宫归家,朕立即便赐银放出,若是想留在宫中,那便不要后悔!”
三人中只一人选择了出宫归家,另外两人打量着帝王虽冷峻摄人,但威仪赫赫俊美无俦的样子,面颊已晕起羞意。
贴身伺候皇帝的八喜公公,将那两个年轻女子含羞带怯的神色收入眼中,心头却是鄙夷的很。
没听着陛下说“有皇后娘娘在就足够了”吗?
他这名字,都是陛下按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四喜姑娘起的,这些人想越过皇后去,白日梦也不带这么做的。
果然,皇帝陛下依言将那选择出宫的女子赐金好生让人送出宫,另外两人,却是大袖一挥打发去浣衣局。
浣衣局是宫中罪妇才去的地方,没日没夜的劳作,比冷宫还要折磨人。
其中一容貌绮丽的女子不甘道:“陛下,奴婢是太皇贵妃派来伺候您的,您不能这样对奴婢!"
原本抬脚迈进皇后宫里的帝王回身,嗓音低沉又无情:“八喜,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拖下去,她既不想活着去浣衣局,那便在那里直接杖毙!”
连太皇贵妃赐给陛下的女子,陛下都此等处置,一时间宫内风声鹤唳,原本因着皇帝年轻俊美而蠢蠢欲动的宫女们,这便都消停了下来。
荣华富贵纵然迷人,但也得有命去享不是。
自己宫门口发生的事,师攸宁是知道的。
她知道齐允曙此举是为了护着他,心下欢喜感动的同时,不免觉得前几日自己半夜被他闹醒胡天胡地时发起床气有些过了。
今夜补偿自家皇帝陛下好了,皇后掐了掐自己的腰肢,大不了回头让九辞多给自己舒缓舒缓穴位。
当夜,皇帝陛下餍足的抱着昏睡过去的娇妻,对母后私自送人进宫的事也不那么介怀了。
大不了来一个贬一个,回头还能在妻子这里纵情一回,挺不错。
至于朝臣那里,皇帝陛下直接将那个胆敢扰太上皇清净的臣子贬谪出京。
他同时亦写信于太上皇,言明当初自己做皇子时候兄弟众多,但如今幽禁的就有两位,想来皇子众多也不都是福气,未免日后皇位之争,便不打算再往宫中添人了。
连带着这封信,皇帝陛下顺带将三个小儿女齐齐送往父皇与母后那里。
有了孙辈绕膝之欢,宫里的事,这两位约莫是顾不上管了。
当然,皇帝陛下是绝不肯承认,因为这三个小鬼头时常在自己搂着妻子要做些旁的时候,突然从被角或柜中钻出,实在是不成体统,这才打包将其送给祖父与祖母管教的。
至于唯一的嫡子五岁时再被从避暑山庄接回来,接受自家父皇严厉摧残,为日后执掌大齐江山做准备的事,却是后话了。
师攸宁这里,对太皇贵妃一而再的干涉自己的婚后生活的行为小小的反击了一下。
自家皇后的作为,皇帝陛下知道后只是一笑:“由她!”
五日后,精神矍铄的太上皇收到孙辈三个,以及绝色佳丽三个,精神生活和夜生活熨帖的不得了,不知不觉就冷落了依旧明艳秀丽的太皇贵妃。
至于选秀的事,太上皇看了六子的信,想起囚禁的废太子和安亲王,长叹了口气觉得六子说的也没错,便由着他去了。
太皇贵妃乍然失宠,含饴弄孙之余不免觉得寂寞,只可惜那三个美人被太上皇护的紧,她顶多找借口惩治一二,却是不能再行过分之举。
太皇贵妃要与美人争宠,要照顾孙子孙女,此后的七八年,哪里顾得上宫里帝后的日子过得如何。
偶尔想起皇后送美人的举措,太皇贵妃自然也是怨怼的,可想起做皇帝的儿子那爱护妻子的劲,到底是作罢了。
雍帝六年,师攸宁产下一子。
雍帝七年夏,自前太子废后便再不踏出自己宫中半步的太后驾崩。
消息传至避暑山庄,太上皇正在饮宴间,闻言手中杯盏掉落于地,其后原本矍铄的精神陡然坏了下去。
雍帝七年秋,太上皇驾崩于避暑山庄。
雍帝七年冬,太皇贵妃晋为太后,入主永寿宫。
太后回宫之后,前两个月尚且沉浸于太上皇驾崩的悲伤中,好在膝下孙子、孙女时常陪伴,倒很快恢复了起来。
只是恢复精神的太后,闲暇之余便意图插手后宫之事,包括但不限于让皇后早请安晚报道,乃至垂问后宫诸事,哭诉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太少,自己这个母亲看了心酸。
师攸宁巴不得有人管一管宫里的事,她也好歇一歇。
见太后兴致颇高,她便索性放了权,时常女扮男装混迹民间,倒是让皇帝陛下时常逮不着人。
至于早晚请安的事,师攸宁只初一、十五去永寿宫坐一坐。
太后若是提起给齐允曙安排人的事,她便抬脚就走,至于太后是气的仰倒还是别的,反正不关她的事。
当然,太后那里师攸宁敷衍,但齐允曙却是她心之所向,虽然时常出去乱逛,但总记得照管自家夫君的饮食起居,无微不至只是寻常。
连续半个月,时常逮不着自家皇后的皇帝陛下终于再克制不住脾气,去永寿宫与太后长谈了一个时辰。
皇帝走后,太后肿着眼泡,急吼吼的命令宫人收拾行李回避暑山庄。
只是这行李从早上收拾到晚上,皇帝与皇后半点都没有派人来问询的意思,太后怔楞的坐了一夜,走倒是没有走,只再不像以往那般事事插手独断专行了。
太后独坐一夜,倒真是好生检讨了自己。
她做丽妃时上头有皇后压着,中间还有淑妃等妃嫔要应付,何等的周全谨慎。
如今这般胡闹,不过是仗着儿子成为了皇帝,由此生出了骄狂之心。
师攸宁不知齐允曙做了什么,只太后恢复了正常,她便照常与之相处,自此之后婆媳关系倒十分得宜。
不过,她往宫外溜达的毛病开了头便没法收起,时常会被忍无可忍的皇帝陛下拎回宫。
至于内里如何惩罚与教育,这却是闺房之事,不好宣之于口的。
当然,皇帝陛下虽然时常因找不到自家皇后而心头空旷,但他却没有收回娇妻那里的出宫腰牌。
太上皇执掌江山的那些年,后期因为宽纵而养出了一大批惫懒蛀虫,齐允曙时常忙的不可开交,妻子是个活泼性子,他陪不了她的时候,不能将她自己找乐子的兴致也剥夺了。
对年轻的帝王来说,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娶妻生子谋夺皇位不过顺理成章而已,牵动心神鲜活喜怒却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上天给了他那样一个宝贝,陪伴他白头偕老,娇嗔喜怒皆让他心动神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雍帝十年,李吉已经长成了二十三岁的昂藏青年,俊朗挺拔聪慧过人,更因着是潜邸出来的人,年纪轻轻已是官居三品的吏部侍郎,是朝中难得的能臣干吏。
只是这孩子如今长成了人,却是不肯娶妻。
师攸宁将他叫进宫里询问,李吉吭哧半响才说想要求亲于师攸宁的身边人。
原来他中意的竟是四喜,只是皇后身边的人轻易不能嫁娶,再者李吉看这么些年姐姐身边只得四喜与九辞连两个贴身的人,哪里好意思夺了去。
师攸宁哭笑不得,她哪里是将四喜困在身边的人,亲事她问过一次,四喜却是不肯嫁人。
这一回李吉求娶倒是正中师攸宁下怀,忙将四喜叫过来询问,只是四喜眼神羞怯躲闪却是不肯答应。
师攸宁再三追问,四喜才道自己身份卑微,李吉却已是三品大员前程不可限量,她自觉配不上。
听得这话,原本躲在屏风后的李吉跨步而出:“我当初还只是个小乞丐呢,小丫鬟配小乞丐,不是正好吗?”
四喜想起昔日在庆郡王府,李吉出府办差总要问一句皇后娘娘要带什么,可之后却还要问自己与九辞需要什么东西,他一并带回来。
那些日子想起来就像是在昨天,看着眼前青年真挚的目光,四喜最终点了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