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攸宁冷哼一声,她一个曾经上阵杀过敌,丧尸群中抢过资源的鬼差,不长眼的尽管上便是!
不过,打斗的时候都是龙凤册在她体内暂时灌入大力,如今力量离去,这胳膊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酸楚。
目睹了师攸宁与壮汉那一场争持的难民们,知道这个少年虽看着清瘦,但实际上力大又凶狠,于是许多人戒备又畏惧的离她远了些。
结果便是,挤挤挨挨的难民群中,唯独师攸宁周身空出了些许地方,看着有些空荡荡。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大哥哥,这个给你吃。”七八岁的小女孩仰头走路晃晃荡荡的少年:“吃了这个,就不要晕倒了。”
师攸宁低头,目光在小女孩竭力举高的,有两个拇指并排那么大黑乎乎的烧饼上落了一瞬,忍不住笑了出来:“是你呀!”
几步外站着一堆衣衫褴褛的夫妻,丈夫往前一步有些拘谨的对师攸宁道:“小哥儿,我家妞妞多亏了有你,不然非得被那天杀的糟践了不可!”
说着,他恨恨的瞪视了远处的,挤挨在人群中的壮汉。
他原是不敢过来道谢的,不过现在那壮汉被打跑了,这才让女儿和恩人说句感谢的话。
师攸宁点点头,她蹲下身来将那块烧饼放在小女孩手心里,包着她的小手让她握紧:“哥哥不饿,你留着吃吧,记得要跟紧爹娘,知道吗?”
她说着眼有些酸,将小女孩抱到那对夫妻面前,又避着人另塞了两块碎银子给那妻子,然后快步离开了。
希望你能平安长大吧,师攸宁在心底默默对那小女孩道。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饿到极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天知道!
如今卖儿鬻女不过是寻常事,易子而食的事龙凤册出去撞了两圈也见过几回,这样的大灾师攸宁插不上手,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不过,她想,比起往年的灾情来,今年有齐允曙在此地斡旋,想来很快便能有转机的。
与北地两省因桃花汛而屋毁人亡,又因赈灾不及时而哀鸿遍野不同,京师此刻正是初夏,繁花处处物阜民丰,好一副太平景象。
当然,也不是没有乞丐和流民的。
不过,京师是何等地方,城外自有当今太子,如今在齐康帝养病时暂时监国的齐允旭派遣了军队驱赶流民。
至于城内,原有的乞丐已被捉拿了七七八八,剩下的躲躲藏藏,至少街面上看着整齐了不少。
为着驱赶乞丐与流民的事,如今的户部侍郎兼文华阁大学士姜统勋,如今愁的整夜都睡不着。
不论是流民还是乞丐,总是大齐治下的百姓,应以安抚赈济为住,怎么能为了粉饰太平而驱赶和抓捕呢?
若是皇上如今身体康健,定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可是坏就坏在庆郡王身故,心绪激动之下旧病复发……
姜统勋这个文华殿大学士原就有辅佐太子之职责。
可是太子一意孤行要在自己监国期间,在皇上面前摆出个物阜民丰的样子来。
他劝说了几回都被驳斥了。
至于皇上那里,姜统勋倒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上折子陈情。
可是,这样就是强行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真要这么做了,未来的天子自然嫉恨姜家,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如此,姜统勋如今可当真是满脑子的官司。
他才进了书房屁股还未坐稳,管家又急惶惶的跑了来,一刻也不得闲。
“怎么了?”姜统勋皱眉道,再看管家欲言又止的模样,忙问道:“是敛秋的事?”
对这个才迎回府不到一月的嫡亲女儿,姜统勋又是愧疚又是怜爱。
他生怕女儿初入府在自己看顾不到的地方被委屈了,乃是专门嘱咐管家照应的,甚至吩咐下去,但凡大小姐的事,可以直接报到他跟前来。
在这姜府中,让姜统勋如此维护在意的嫡亲女儿,自然是新近寻回府的,十五年未曾谋面的亲生姑娘钱敛秋。
不过,如今钱敛秋已经更名为姜敛秋,“敛秋”二字因顾念富商钱家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便没有改动。
“老爷,大小姐她……她如今在祠堂外跪着呢。”管家小心翼翼的回道。
“罚跪?!”姜统勋请安折子也不写了,忽的站起来,又惊又怒:“谁敢?怎么回事?”
管家抹了把汗,老爷平日里文质彬彬和和气气的,可一旦沉下脸,也是忒吓人。
他缓了口气道:“是老夫人,大小姐和长房的几个小姐起了龌龊,一同罚跪着呢。”
“所以,只留了大小姐跪在外头?”姜统勋脸色黑沉。
“这……是。”管家小心翼翼的应了。
大小姐新寻了回来,又赶上庆郡王亡故这等震惊京师的大事,让其入族谱的事便暂时耽搁了下来。
既未入族谱,那祠堂自然也是暂时进不得的。
这一层,管家能想到,姜统勋自然也是了解的,当下又仔细问了罚跪的事宜,便往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罚跪的事,说起来也是一个时辰前才发生的。
钱家原是兄妹两人,钱敛秋拿着信物寻到了姜府成了嫡亲小姐,便将那钱府的弟弟接过来叙旧。
却不巧,姐弟两个起来兴致逛园子,正冲撞了同在后花园赏花的另两个姜府小姐。
姜家是累世的书香门第,如今姜统勋这一代,统共有兄弟三人。
姜统勋排行第二,如今在京为官,嫡亲兄长在外任职,算得上封疆大吏的人物,老三是庶子,于经商上有些天分,在两个兄长的帮扶下倒也有些产业。
被外男惊到的两个姜府小姐中,其中一个乃是大房的嫡亲姑娘,最是克己守礼,当下便斥责姜敛秋不懂规矩。
姜敛秋哪里肯让人指责,自然是要回嘴的。
如此,姐妹两个三下五除二的便吵嚷起来,最终惊动了老太太,一同被惩治了。
寿安堂。
见着姜统勋朝服都未换便来请安,姜老夫人便知他是为何而来。
虽不喜儿子对那来历不明私生女的维护,但老夫人到底是疼儿子的,忙让贴身的姑姑伺候姜统勋净面,以及茶水、点心等物什。
短暂的忙碌过后,寿安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母子两个相对而坐,不待姜统勋问,姜老夫人长叹了口气,自顾的说起今日发火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