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一伙人裹挟着师攸宁离开时,左拐右拐的恨不能走出个蜘蛛网来。
师攸宁知道来路复杂,便没有抱齐允曙几人会找到她的想法。
如此,陡然听到李吉一声“主子爷”,她心头的激动冲破原本佯装的高傲骄横,在面上绽出个大大的笑来。
“人留下,你们还可以全须全尾的离开,如何?”
低沉冷然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但偏生像是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不自觉的畏怯,恨不能转身便逃。
随着这声音,狭窄巷道中走出一个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
他肤色极白,面容秀丽但却不显女气,只沉静又冷然的看过来,一双黑漆漆的眼似蕴者冰潭般,落在人身上冷飕飕的。
来人正是齐允曙。
李吉跟在齐允曙身后,看到被挟持的师攸宁,知道自己方才怕是暴露了主子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机会,又是愧疚又是担忧,只强自掐了手心让自己保持镇定。
怪道英雄救美总能谱写佳话呢,师攸宁一眼不眨的看着陡然出现的男人,觉得腔子里的一颗心的蹦跶的十分欢。
他找来的这般快,是因为担心她么?
还真他娘的般配,在紧张之余,陈三几人心底忍不住冒出了这个诡异的念头。
陈三艰难的扯出个笑:“公子息怒,这位小姐原是我兄弟几个从乱民中解救出来的,正愁没地方安置,难得家人倒找了来。”
若说之前身边少女那一番威胁的话,陈三还需要好好的考量着权衡利弊,那眼前男人的强势凌厉便让人无从反抗。
这样的气势,非上位者不能有,陈三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踢到铁板了。
“三哥,人在咱们手里,为何不干脆……”瘦猴犹自不忿。
“闭嘴,混账!”陈三一巴掌将瘦猴打了个趔趄,他能活这么久,真正靠的不是心狠,而是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既然如此,那便放人吧!”齐允曙眸光在陈三另一只,犹自钳制着少女胳膊的手上略过,眉心微皱,眼底一片森寒。
不过是个相处才几日的小丫头,他并未生出什么绮思来,只不过人总是对自己付出精力的东西格外关照几分。
郡王大人先前到底费了心思自西江村那对可恶母子手中将这丫头带了出来,既然暂时护在了羽翼下,那便容不得旁人伸手。
师攸宁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道,也不知自己之前那番瞎掰,齐允曙到底听去了几分。
不过,不管听去了几分,戏总是要做足的。
于是,齐允曙貌似镇定淡然,实则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当口,便听那原本如羔羊落入狼群的少女,嗓音娇软的喊他:“云书哥哥!”,既欢喜又依赖。
她料定自己此刻不会揭穿,所以才这般……这般……
齐允曙词穷,只觉少女这一声“云书”化作细细的烟雾,自他的耳灌入又荡悠悠的在心间上缭绕了几圈,最终才不紧不慢的散去。
“云书”二字音同“允曙”,从来只有母妃才这般叫过他,还从没有人,没有人……
总之是太过放肆,郡王殿下恼怒的想,再一次坚定了等此事过,以最快的速度将眼前这屡次干扰他心绪的少女送走的想法。
事实证明,郡王殿下的恼怒绝非空穴来风。
师攸宁的确是故意的,谁让齐允曙从相识开始便一直绷着张脸呢,她见缝插针的调戏两回,又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她并不知自己无意中倒是给自己挖了坑,逼的金大腿要着手将她安置到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
“本是无意加害,还请公子发誓不追究哥儿几个,我马上便放人!”陈三犹自有些不放心。
非他谨慎过了头,而是面前的青年气势太盛,陈三便是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无,生怕过后便遭灾。
时下之人,因着对鬼神心存敬畏,若发下毒誓,一般少有人敢违背。
发什么誓?
自然是怎么重怎么发,亲眷或功名,必得捡心头占分量的发,如此才能显出诚意来。
“我家云书哥哥是什么人?凭什么对你发誓,你也配!”
师攸宁急忙打断道,面上虽犹记着扮了大小姐的威风,但心头却恨不能将这狡诈的陈三团吧团吧当球踢。
她自己本身就是个鬼差,自然是相信誓约的效力的。
而让齐允曙这样未来的江山之主,能在龙凤册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明君圣主对一个地痞发毒誓,这样的侮辱简直让人愤怒。
如此,师攸宁便一马当先道:“我发誓不成么?若是我事后加害你们的性命,便让我死后下地狱,见阎王爷,如何?”
龙凤册偷笑,自家主子被就是鬼差,这些年不单总下冥界,还在酆都有一栋自己的庭院呢!
至于阎王爷,那可不就是冥君,那更是时常攀谈的老相识,有什么见不得的。
师攸宁这誓发的容易,齐允曙却心神震动。
可眼下不是打断的时候,只袖中手指握拳,一双黑沉沉的眼微往屋顶上的人影处一撩,眸中有深重杀意闪过。
陈三奸滑,虽被师攸宁这动辄下地狱的毒誓惊了一跳,但却瞧出破绽来:“冒犯小姐,是哥儿几个的不是,只是小姐发了誓,公子却还没张口呢!”
师攸宁听出来了,陈三这意思,却是让齐允曙也发誓不着他的麻烦,当真小心的很。
陈三只觉紧握筹码,却不料对面男人唇角微勾露出个笑来,好看是好看,却是极冷又极傲。
男人气息冰寒又自有一份气定神闲在,只道:“不必你放人,她方才发的誓也不作数如何?”
“这…….”陈三心头有极不好的预感,缓慢道:“不是世交相好么,你难道不在乎她的性命了吗?”
“主子爷!”李吉忍不住道。
师攸宁也有些呆,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允曙,仿若被抛弃的小可怜。
你也有怕的时候?
郡王大人瞧见少女可怜吧唧的眼神,心头总算舒坦了些,面上只嗤笑一声道:“在乎自然是在乎的,但兄台若是逼人太甚,那在下便少不得鱼死网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