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女子,便是个涮恭桶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跪在萧引之脚下这个,师攸宁一打量,还是个熟人。
这宫女名叫玉蝉,师攸宁初次来寿康宫的时候,就是她前倨后恭来着,想不到哪里都能蹦跶几回。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太后一看就知道坏了,这玉蝉原本是她安排着为着发落楚茵茵的,可眼下陛下在这里,吴家又不争气,哪里还再经受的起波澜。
师攸宁叹气,她自然知道这是太后的手段,可眼下太咄咄逼人了到底不好,便当做没看见一般的撇过脸看向别处。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玉蝉很是不解,如今陛下为着六公主的事和太后对峙了几句,这时候自己抖搂出公主的错处,不是正好给太后出气?
可太后语气如此严厉,玉蝉瑟缩了一瞬,才想着用什么借口退下去,手里捧着的东西已经被萧引之拿走了。
“这是何物?”萧引之展开那一方红绸,却发现竟是绣了一半的喜帕,隐约可见绣的应当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这……”玉蝉咬咬牙,额头触地恭谨的跪了,飞快的道:“奴婢的差事是收拾公主殿下的寝殿,不意在公主的枕头下发现了这绣了一半的喜帕,先帝才去了未过两月,公主便如此……”
“原来如此。”萧引之手掌托着喜帕往师攸宁面前一送:“朕倒不知,这短短的时日,你的绣功竟有如此的进步!”
先帝丧期未过,未来的皇后就着急给自己绣喜帕,这可是大不敬的事,萧引之心头一晒,设计此事的人大约不知,茵茵的绣功到底差到了何等地步。
“臣女也很意外。”师攸宁拿起那绣功不赖的喜帕端详了片刻,随手丢在了玉蝉的面前。
“陛下,奴婢说的都是字字属实。”玉蝉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本来原定计划是太后会率先将六公主斥责一番,此事传言出去,这位公主不孝的名声当然是背定了,可眼下,陛下怎么是这般若无其事的态度?
“母后,这事您怎么看?”萧引之看向太后:“喜帕的绣功不错,可儿子落难时,茵茵曾为儿子缝补过衣裳,就她那女工,想做出这样的喜帕,且再等个十余年吧!”
太后能说什么,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自然也不能再不依不饶,缓了口气道:“陛下英明,这等背主的奴才,都该发落去慎刑司去!”
“母后说的是。”萧引之答应一声,却去看师攸宁:“茵茵,这两个奴才如此欺辱你,可还需要别的处置?”
太后梗了一梗,既然问了自己的意思,这时候却又问楼茵茵的,陛下这是在给自己脸色看吗?
其实,这纯粹是太后想多了,萧引之的意思,慎刑司是要去的,可他心头怒意难消,太后是母亲,顾念着生养之恩,他不能如何,可天子之怒,总得有承受之人,总得让这宫里的人好好睁大眼看着,他对未来的皇后如何看重,如何维护,这才是真正保护着楼茵茵。
师攸宁当然明白萧引之的意思,可她怕自己再说个什么不中听的,太后一不留神厥过去,这可真成不孝了,是以最后只摇了摇头。
萧引之见状,捏了捏身边少女绵软的手,吩咐人将玉蝉以及李量两个拖了下去,几日后,这两人便在慎刑司暴毙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至于玉蝉为何拿喜帕陷害楼茵茵这个公主,有意无意的,并无人问起。
眼见楼茵茵动手打了寿康宫的脸的奴才,随后又对太后出言不逊,而原本喜帕的事经过精心设计,可因为太后的退缩,竟也消弭于无形了,吴惜君不知是恨是惧,只越发缩在太后身边,倒不敢轻易开口了。
太后不开口,萧引之却还有话要说,一行人离开佛堂去了正殿,他倒是很有兴致的召了教授师攸宁规矩的嬷嬷来问话。
嬷嬷中规中矩的回了,总结下来便是师攸宁的规矩已学的很不错,至于大楚的许多风俗习惯,这个日后慢慢讲述便可。
萧引之龙颜大悦,直接赐了嬷嬷赏,随即便道:“母后,茵茵向来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可规矩在您这里学的这般快,又这般好,显见是您老人家教养的好。”
太后面色平常的点点头,又不咸不淡的附和这夸了师攸宁几句。
师攸宁谢了恩,回赠了太后一箩筐的好话,直将太后夸的都有些不耐了才住了口。
萧引之话锋一转,似责似宠的对师攸宁道:“朕素知你性子顽皮,在母后的宫里呆了这才第八日,竟就闹的沸反盈天的,没得搅扰了太后的安宁!”
师攸宁心底道,太后每日折磨本公主一回,不知道有多神清气爽,可面上却一副耷拉着脑袋老实听训的模样,一脸陛下你说的都对,陛下天纵英才的表情,让萧引之哭笑不得。
太后听出了萧引之话风不大对,握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可到底没有开口。
最后,借着一来师攸宁规矩学的好,二来今日又撞见了她差点被冤枉,萧引之顺顺利利的将人带出了寿康宫。
出了寿康宫,师攸宁顿觉骨头都轻了二两,在宫道上走着走着,一不留神便出溜到萧引之前头去了,品宴见怪不怪,倒是周全一个老人家眼睛瞪的老大,在年轻的帝王和活泼率真的少女身上来回打量,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眼框便有些湿意。
却说寿康宫中,萧引之带着师攸宁离开后,太后便极怒的摔了好几个杯子,吴惜君劝解了好一番才让人回转过来。
“姑母,您这是怎么了?”吴惜君蹲在太后的脚踏前,发了怒沉静了一会子,太后竟无声的笑了起来,笑的她都有些发毛了。
“惜君,有姑母在,你不用怕。”太后扶着矮几站起身来,即使保养的再好,可到底年纪摆在那里,她的眼角、唇边都有了风霜的痕迹,可一双眼幽深冰冷,望之可怖。
太后缓缓道:“陛下到底年轻,不知道这后宫里,最易摧折出头的人,不在寿康宫里了正好,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再怪,也怪不到哀家头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