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颜想了想,又问道:“只是你难道不怕吕镜堂吗?”
范厕生道:“在你看来,我会不会怕他?”
赵玉颜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根本就看不出来。”
范厕生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来,一把抓起他立在床头的长针。
这根长针,在这幽暗的灯光下,也闪耀着寒光。
赵玉颜惊恐地看了看这根长针,又看了看范厕生。
范厕生笑道:“我告诉你,我若要杀他,就和杀一条狗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赵玉颜问道:“难道你的武功很好吗?”
范厕生一听到这话,又笑了。
他笑了很久,才说道:“我的武功,并不是很好。但我可以保证,在你见过的人中,只怕没一个人能敌住我十招。”
赵玉颜“啊”了一声,道:“那樊胡子呢?我听吕镜堂说过,她的武功很可怕。”
范厕生笑道:“她的武功,以前是很可怕,可是如今却已经不可怕。我可以保证一点都不可怕。”
赵玉颜问道:“为什么?”
范厕生道:“因为她已经是一个死人。”
赵玉颜很吃惊地问道:“她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
范厕生淡淡地说道:“是我杀了她。”
赵玉颜瞪大了眼,用双手掩着嘴,过了很久,才说道:“啊?你已经将她杀了?那你是什么时候杀了她的啊?”
范厕生道:“就在昨天下午。”
赵玉颜又点了点头,过了很久,说道:“我听说穷流这个组织,完全就是靠装扮成乞丐,要么坑蒙拐骗,要么拦道打劫,要么以阴谋诡计去图谋别人的财产。你为什么要加入穷流这样一个组织呢?”
范厕生道:“我也不想加入一个这样的组织,成天还得脏兮兮的扮成叫花子。”
赵玉颜道:“我听说过一句话,因为热爱,所以选择。那你既然不喜欢这个组织,不喜欢扮演乞丐,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加入这个组织?”
范厕生想了很久,说道:“我选择是因为无奈,我热爱的是自由自在。”
赵玉颜点了点头,道:“那你如果和我一起逃走,那穷流怎么办?你背叛了穷流,那他们会来找你,杀了你,以清理门户吗?”
范厕生道:“他们会来找我的。一定会!”
赵玉颜道:“那你会害怕吗?”
范厕生道:“我们可以去到一个他们根本就找不到的地方。”
赵玉颜道:“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走?”
范厕生道:“我们现在就走!”
赵玉颜皱了皱眉,道:“可是我们既没有马,也没有车,难道我们就这样走路吗?”
范厕生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一面穿衣,一面说道:“你在这里等我,顺便收拾下你想收拾的东西。我去去就来。”
赵玉颜问道:“那你去哪里?去干什么?”
范厕生道:“我去找一辆马车。”
赵玉颜道:“可是已经这么晚了,还能找到马车吗?”
范厕生道:“我有法子,能找到马车。”
赵玉颜道:“既然这样,那你快去吧!老公,记得早点回来哦!我在家等你哦!”
范厕生道:“好!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门外走来。
第一翻墙见了,又是身形一闪,已到了那一丛硬头簧后。
现在,第一翻墙忽然觉得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
他决定,只要范厕生一出门,就立刻闯进去,一把提着那麻袋就走。
他认为,以自己的轻功,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从这个女人面前将麻袋提走。如果床上那个女人不反抗也不叫嚷的话,自己完全可以不必杀她。
他已做好了准备,只等范厕生出门去找马车。
他并不需要等待很久,范厕生就出门去了。
当外面小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第一翻墙立刻就从那一丛硬头簧后跳了出来,又走到了窗前。
他打算破窗而入。
可是当他刚刚走到窗前,这屋子里忽然就传来一阵大笑声。
这是一个女人的笑声。
第一翻墙听得出来,这是赵玉颜的笑声。
第一翻墙不知道这女人为何而笑,于是他并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又靠近窗前,透过那个小洞向里观望。
赵玉颜忽然就赤着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她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和鞋子,然后又掀起床单,从床下抓出一柄剑来,又一把提起床头柜上的麻袋。
然后她就快步走向房门。
看她这样子,并没有打算再等待她男人回来的意思。
第一翻墙很有些疑惑,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这个时候,他只得又一个纵身,回到那一丛硬头簧后躲藏起来。
赵玉颜已经拉开房门,来到了小院中。
可是奇怪的是,她不走大门出去,却忽然一个翻身,身形一展,右脚就已经踏在这院中的石桌之上。
她的脚只在这石桌上一点,人就腾空跃起,如同飞燕般上了屋檐。
第一翻墙正在看着这个女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称赞道:“好轻功!”
第一翻墙的轻功也绝不会差。
当赵玉颜刚跃过一重屋脊,第一翻墙也立刻无声无息地跃上屋脊,远远地追了上去。
赵玉颜脚不点地,一直望城西而去。
第一翻墙就如同影子般跟在赵玉颜的身后。
他相信,赵玉颜绝对不会发现他的行踪。
赵玉颜走得快,他就走得快!
赵玉颜走得慢,他也走得慢!
于是,赵玉颜和第一翻墙很快就出了这袁州城,一直来到城外奔牛岗。
前方,是一个低矮的小山头,只要路过这个山头,便是一条并不太宽、水流却很急的小河。小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板桥。
只要过了这座石板桥,就已是六花帮的地盘。
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荒郊野外,本来绝不会有任何人,更不会有人会站在这荒郊野外的路上一动不动。
可是现在,却偏偏有个人站在这荒郊野外的路上。
这个人就站在那一座古老的石板桥旁。
赵玉颜刚翻过这个低矮的山头,就看到了这个人。
从这个地方,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那石板桥下“哗啦哗啦”的流水声。
从这个地方,远远地已可以看到六花帮内那耀眼的灯光。
就着这灯光,赵玉颜能够看到,这个人身着一袭白衣,长得也很高,正背向着自己。
在这样冰冷的夜晚,这个人的手里,竟然还在摇动着一把折扇。
赵玉颜一看到这道人影,就停了下来。
第一翻墙立刻就藏身在一个小山包前的松树之后,暗地里观察着前方的两个人。
赵玉颜瞪着这人看了很久,才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长身白衣的人忽然转过身来,盯着赵玉颜,慢悠悠地说道:“赵姑娘,你好啊!”
赵玉颜听到这声音,沉吟良久,才说道:“是你?师愚山?”
那白衣人笑道:“是我。”
赵玉颜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师愚山笑道:“我在等你。”
赵玉颜道:“等我干什么?”
师愚山干笑了两声,道:“此路不是我开,此树也不是我栽,但你要想从此过,还得留下买路财。”
赵玉颜也冷笑道:“你想要钱?”
师愚山道:“我很想要!”
赵玉颜道:“你想要多少钱?”
师愚山道:“九万两银子。”
赵玉颜道:“你知不知道,我打算将这些钱交给谁?”
师愚山道:“我当然知道。”
赵玉颜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这个人的朋友?”
师愚山道:“我有时候是,有时候不是。”
赵玉颜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是他的朋友?什么时候又不是?”
师愚山笑道:“如果跟他成为朋友有好处可得的时候,那我就是他的朋友。如果跟他成为敌人有好处可得的时候,那我就是他的敌人。”
赵玉颜道:“我知道,他的儿子,还是你的弟子。你难道一点都不顾及师徒之情?”
师愚山笑道:“别闹了!大家都挺忙的,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除了利益,我没那闲工夫跟你谈感情。只要你交学费给我,我管你是谁,都可以成为我的弟子。”